“唉,”许泽放下书信,暗暗摇头叹息,旋即将之交给了身旁的贾诩。
贾诩看完后,平静的道:“君侯如此功绩,若是无人妒忌,其实才是怪事。”
“天下嫉贤妒能乃是寻常事,是故才显得宽宏大量者更为难得,不过——”贾诩轻抚胡须,笑道:“曹子廉更多的并非是惧怕君侯未来势力。”
“他是在恨自己没有取得上缭,而君侯取得。”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类似此理。”
“这是典型的又怕我苦,又怕我开路虎,”许泽笑着调侃道。
“开什么虎?”
“哦,一种威武的战马,”许泽解释道。
“明白了,明白了,”贾诩点头称是,懒意的舒展了一下双臂,看向远方道:“是故,在此督通渠之事,休息数月亦是无妨。”
“正好也让诸位将军得以休息。”
“自去年起,我们便一直奔波在路上,”贾诩虽然年岁大,但是体魄算是练出来了,他本来也是军中行伍出身,现在又经常得以操练,所以能够跟得上许泽等人常年奔波。
“不错,”许泽深以为然,自这一日起,许泽和将士、征募的壮丁同起同休,沿着汝水向东南逐步开辟河渠。
从葛陂到颍水下游,再到城父,而后进曹氏的谯县老家。
沿途水陆相间,策划出一条贯穿东西的粮道,让豫州的粮食可以运送徐州境地。
曹、袁两军交战,其实粮草不占优势。
曹军最大的粮仓是从豫州沿大河运往陈留、从河内运往兖州,依靠的是黄河支流,一条主干水道,需要沿途重兵把守,且投入大量的兵力守粮仓。
而袁绍则是能够漳、荡、清、淇、洹等多条河流同时运粮,冀州特别是魏郡之内地势又平坦,城与城之间相隔距离不远。
如此很容易形成诸多犄角,相互守望,攻一座内黄大营,等同于应对整个魏郡、中山、常山的财力人力。
只要民心不崩塌,想要将袁军打得一泻千里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泽记得,历史上就算是曹操在官渡以少胜多,焚烧乌巢,给了袁绍一记重创,后来都花了数年时间,靠着袁氏子弟不和,方才收回北方。
就这,还在柳城折了郭嘉,靠张辽超神发挥才能回来,换个孬将,怕是全都要折在严寒气候之中。
四月,听闻内黄大战开打,曹仁、曹洪接连出兵迎战,繁阳、阴安几次易主,反复遭夺,两军死伤无数。
敌军乃是张合、高览领军,进则有度,退则死守,守城时固若金汤,进攻时如灵蛇吐信,一时让曹仁、曹洪占不得多少便宜。
许泽收到军报,一直关注着北方战场,此时他的河渠粮道也已开凿到了彭城,依靠当年陈登留下的河陂工事,轻松的贯穿出道路。
仿佛是早有今日之预料一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通渠。
到彭城之后,许泽意外得到了于禁拜见,且陈登亦是自丹徒赶来,只为和许泽相会。
三人在彭城衙署摆下宴席,大谈了一番。
交谈下来,许泽意外的发现,他们接到的都是固守的军令。
譬如于禁,乃是从北方换防而回,待命支援青州。
陈登则是守江淮防线,说白了就是盯着孙策。
鲍信更是按兵不动,只在占住清河为数不多的几座城池,不让袁绍夺回。
曹操几乎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啃内黄上。
一旦啃下来,两位宗亲则是首功。
若是失利,自然又要调遣他们前去驰援。
在亲自领兵工造河渠的过程中,许泽的心思早已经平静了下来,且刷了大量的体力在身上,感觉体魄又有一定程度的增强。
他的【横练之体】即将再上一个层次。
可堪称铜皮铁骨劲筋坚韧的地步。
对于自身而言没什么不好。
不过如今的局面,对于外姓将军却颇有怨言。
特别是泰山众,于禁和臧霸等人相熟,臧霸到现在为止,无非是攻伐青州的时候立下功绩,封了一个列侯,但是没有食邑,是虚爵。
这和许泽的爵位截然不同,许泽每年能够拿到粮食加上户调上百万钱的收入,估计能换万石粮食,光是爵位的收益,就是二千石俸禄的五倍。
算上别的收成,几年就能攒出一个富贵光耀的门第来。
但是臧霸不行,他分给了兄弟之后,自己想要靠着乱世跨越门第,成为世家的愿望依旧只是空谈。
像这样的功勋还有很多,陈登这里也有很多人相求。
徐州几乎都是这样的情况,这就显示出了曹操发迹过快,底蕴不足的问题。
他们聚在一起来拜会许泽,无非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出兵。
陈登的家族这一支,看似是二千石的门第,可再往上数一辈,可是能找到一位当年实权三公的亲密关系,凭借这个关系,他在徐州就是实打实的豪门。
当地豪士文武想找他诉说诉求,并非是怪事。
“现在不是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陈登喝了点酒,仗着和许泽生死之交,有些话直勾勾的就说了出来:“徐州已经为许都屯了三年的粮食,只当做粮仓而置。”
“如鲍公这等将才,如同守巢之长,哪有州牧的威风。”
“子泓南征北战多年,而今终于令追随者得封,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麾下光是虚衔的列侯就封了七位,典韦更是得了个实爵的亭侯。”
“终究是熬出来了。”
陈登说到这,举起了酒觥,笑道:“自该恭喜也,可我在丹徒驻守两年半,不得军令不可攻江东,功绩我不怕缺,日后资历一到,自可去朝堂任三公九卿数年。”
“可我身后追随之人,如何封爵呢?”
听完陈登的话,许泽陷入了思考之中,他今年得到一连串封赏的时候,看到了典韦、太史慈、许褚他们的名字,甚至陈重、王勖这些青州贼出身的老都伯亦是在列。
心里倍感欣慰。
且他每年都有钱粮犒赏自己的兵马,且出征抚恤足够从不短缺,军需账目不够,就从自己家中支取,请贾壮宪测算好一切,不够就去问卫臻拿。
但陈登这话一说,许泽忽然发现自己往前看的时候可以淡泊名利、毫不贪取,但是向后看时,却能见到很多双希冀的眼神,仍在坚定期许的看着他。
“容我一夜,给你答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