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炊烟飘起，四季谷又重新熙熙攘攘起来，内门弟子照例起来换岗巡视，饭堂内弥漫着米香，打饭的弟子哈欠连天。
而我们全谷的希望，已经被阵法丢出了四季谷。
“咱们去哪啊。”任般若背着一小包行囊，看着身边仅剩的叶西，或许是实在受不了那分别的叽叽歪歪，其他人竟然连夜离开了。
“你要跟我走？”叶西虽然嘴上在问，但却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
“嗯。”任般若点头：“我觉得，你就是我的道。”
这么直接的剖白到弄得叶西有点不好意思，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又凑过去眨巴着眼睛：“展开说说呢？”
任般若没搭理她，而是继续问：“不是要去神风岭吗。”
叶西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只好作罢，踏上鞭子与般若并肩，风拂过发丝时候她还在说自己的分析。
“我回忆起那场大战时常常在想，作为背后推手的萧惭，究竟知不知道娄啸珩一体双魂的秘密。”
任般若没接话，因为她知道，叶西这种时候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她并不需要一个回答。
“我猜他是不能确定的，而他选择娄啸篁作为合作伙伴，就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
“那娄啸篁扔邪修堆里都跟低等怪兽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唯一值得萧惭注意的，也就是当年血族的双生兄弟之死这点秘密了。”
“萧惭在魔族蛰伏的那么多年一定找到了血族那古老的秘术，死而复生，不死不灭。”
任般若抓住一只乱撞的飞鸟，眼看它即将撞到沉浸在自己思考里的叶西，蓝衣少女眼疾手快的抓住，再将那惊恐的鸟重新放飞。
“而且般若。”叶西猛然抬头去找般若的视线：“周云归不见了啊，他在我们面前死的透透的，他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她的目光十分炽热，反复要在任般若的眼中找出共鸣，她从一团乱麻中抽丝剥茧：“如果只是炼鬼尸，那他就是一局没有思考的尸体，傀儡人的一件武器而已。”
任般若点头回应：“他绝对死了。”
她对锁情剑有十足的把握，胸口贯穿心脏，就是大乘期来了也不可能回魂。
“我猜萧惭废了那么大劲，不是为了要一把武器。”叶西似乎松了口气，那种乱麻逐渐清晰的感觉令她放松下来，脚下的场景也在不断变换，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翻过高山，脚下似乎有河流经过。
“他想要的是完整的人，至少也是行娄啸珩一样，有自己的灵魂思考，而不仅仅是提线木偶。”
叶西好像又想起什么来印证：“就像周云归，他在夺舍，他要的是赵茹的灵魂和你的身体，他可不要你的意识。”
任般若点头，她能听懂叶西的意思。
叶西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从容的笑意，她心情好了不少。
“但周云归的夺舍被证明了行不通，谢执的炼鬼尸王也挺蠢，我想萧惭那时候应该是很失望的。”叶西将这些连起来想就豁然开朗：“就在这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血族复生秘术，并且有了娄啸珩这个成功案例，我想他一定如获至宝。”
“娄啸珩是他唯一的希望，我觉得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希望。”
任般若蹙眉：“他会去救娄啸珩。”
叶西打了个俏皮的响指：“回答正确！”
“他想复活谁？”任般若的话给叶西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
“我一开始猜是那个飞升的杀神。”叶西面对般若始终知无不言：“就是尧失洞的那个心脏，但我连你家藏书阁都翻了，也没找到那人的一点记录。”
任般若：“……”
你什么时候翻的？
看她疑惑，叶西哈哈一笑：“不要在意那些~”
“知道了他的目的，其实也很好解决。”叶西笑的十分狡黠：“如果我能证明娄啸珩并非不死之身，所谓的复生也只是个骗人的鬼话。”叶西拉起任般若的手，准备降落：“那他不就白玩儿啦。”
任般若顺势回握住，两人的剑缓缓下降，下方山清水秀，粉红色的桃花在空中飞舞，的确是个十分仙气的神岭。
“我们进不去。”任般若看着自动封阵的神风岭大门，难不成叶西想硬闯吗？
叶西好像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她拉着般若走向神风岭对面的小树林里，神秘兮兮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她当然知道他们进不去。
“我认为将‘入世’简单的理解成去人间历练是很狭隘的。”叶西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这话。
任般若嗯了声，她也没想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叶西看着这个口口声声强调自己不笨的大美女此刻眨着眼睛努力思考，就觉得特别可爱。
“你想啊，娄啸珩被关在神风岭里出不来，萧惭除非举兵攻山他也进不去。”
任般若：“所以？”
按叶西所说，那其实眼下的局面是十分有利的，萧惭为了他那不为外人所知的阴谋，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带走娄啸珩，甚至挨了般若一道天雷，这就说明娄啸珩是他唯一的切入点，那就说明眼下的种种对策属于是打他七寸上了。
“所以这个想到封山让大家入世历练的人有点东西。”叶西坐到石头上抬头笑着看般若：“这老东西绝对知道点什么。”
任般若懂了。
“能提出这样的对策并且实行，这人在修界就不说举足轻重，也肯定是有点地位。”
叶西坐在石头上，甚至还拍拍身边的地方让般若坐下。
“知道萧惭的目的却不公布，只是提了个亡羊补牢的解决办法。”叶西笑的十分邪气：“我到要看看是谁。”
任般若再次发问：“这跟我们来这有什么关系？”
“确切地说，关系不大。”叶西干笑着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的猜测全对，而我不算猜的太慢的话……”
叶西猛然摘下手边的树叶飞出，同时按住般若想抽剑的手，把锁情剑的剑鸣干脆的怼回剑鞘里。
树叶的目的地，是一只从树林中窜出去试图飞蛾扑火攻击神风岭护山大阵的小魔兽。
叶西笑了：“如果我们动作不算慢，那么或许还能赶上会一会这位来试探的少主。”
如果现在历悠然在，她在剑落地之前就会想明白，叶西打的是思维差。
她一切的推断都是出于逻辑的衔接，没有十分切实的证据，不过这个时候证据也并不重要，有没有猜对才重要。
很显然，她猜对了。
而且幸运的是，她猜的不慢。
飞的也不慢。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仔细听还有十分欣慰的鼓掌声。
这一次叶西没有阻止般若拔剑，锁情剑满意的带着凤鸣出鞘，直指对面的白衣男人。
叶西转身，依旧稳稳地坐在石头上，看着对面甚至可以称上一句骚包的打扮。
“嗨。”她微微举起手挥了挥，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秘境一别，姑娘又进益了，修界第一神算子名不虚传。”萧惭十分谦谦的拱手，悠闲地行了个礼。
“灵脉恢复的如何，希望寒鸦果帮上忙了。”
叶西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她笑眯眯的换了个坐姿。
“我不擅长打架。”她十分诚恳：“被雷劈的还爽吗？”
萧惭抿了抿嘴，看向随时准备飞身出剑的任般若，连忙求饶。
“姑娘说笑了，现在还疼着呢。”
就在叶西不打算继续跟他废话的时候，任般若的剑也按捺不住的飞出，蓝光和黑雾在空中有来有往的拆招，反光的冰凌不断炸开，小范围的冰霜和雪花让本来和煦的春光冷了几分，叶西拢了拢袖子，她的确不怎么擅长打仗，她有自己的舒适区。
她冲着那缕白影若有所思，嘴里的话十分故意。
“你本来想派戚殊倾去血族找出秘术，没想到被他我们抓了，本来想捡走娄啸珩回去研究，没想到又被般若劈了，最后跌跌撞撞赶到血族发现那个傻地方已经被我炸了。”
叶西觉得他也是挺惨。
“你们魔修都这么励志吗？”
就在锁情剑再次要穿膛而过时，萧惭终于舍得甩开任般若，按住手臂上的伤口，原地拂袖化为一缕黑烟。
空气中只留下了他那句十分欠打的话。
“你不是很会猜嘛，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