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谨回来的时候,几乎是正午了。
长久的闷在宫里,难得出来跑一回马,赵行谨也是十分好兴致。
到底也才二十来岁嘛,还是爱自由奔腾的年纪。
当然,没忘记早上对谢玖的承诺,这不,骏马飞驰,便直接停在了谢玖跟前儿,翻身下马,衣袍翻飞,颇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等急了没有?来看看朕给你带回什么小玩意儿!”
“臣妾今儿有烤鹿肉吃了?”谢玖笑着道。
赵行谨摇头,命人上前来。
就见那侍卫手里的拎着个布袋子,里头鼓鼓囊囊的有个圆球。
谢玖凑过去往里一瞧,当即愣住了,“这,这是什么?”
“回娘娘,是铜刺兽!”那侍卫答道,“这是个小的,皇上追鹿的时候碰上了,好像受了伤,就给带回来了。”
“何为铜刺兽啊?本宫倒是没见过呢。”谢玖仍是不解。
从小养在深闺,这些山野间的小玩意儿她还真不晓得,平日见的,也就是猫狗或是各种鸟儿,鱼什么的,听说的也就财狼虎豹这些。
赵行谨走过来,“就是刺猬,这小东西,北方称白仙儿,说是能护佑人平安,保人财运之类的,朕从前也不曾见过,今日竟然遇上,平日百姓们遇上了是不会抓的,朕见这小东西似乎伤了腿,动弹不得,便就带了回来,看看太医或有什么法子,治一治。”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看见路边受伤的小兽,都爱心泛滥。
“说白仙儿,臣妾倒是在书里瞧见过。”谢玖恍然,随后便温和笑道,“这倒是巧,皇上今儿遇上北方的地仙,臣妾倒是刚与北方的才子说了两句话呢。”
赵行谨看她,“谁?”
“秋闱的新科状元郎呀。”谢玖道,“贺状元,是北方人呢。”
这一提,赵行谨想起这号人来,点了点头。
“嗯,还真是。”
忽而又吩咐道,“杨止安,把这刺猬送给贺状元吧,让他好生照看着,若能救活了,也是他积福了。”
“是!”杨止安应声。
上前接过了侍卫手中的布袋子,快步离开。
对于赵行谨这行为,谢玖倒是不算意外,考验人嘛。
不管那小刺猬能不能养好伤,只要过段时日,赵行谨问起来,贺安世能答的漂亮,自然就能得到赏识。
这事儿,是个桥梁。
只不过谢玖倒也心疼那个圆乎乎的小东西,想了想,同晴芳吩咐了一声,让拿些伤药过去给贺安世。
毕竟能治好,那是最好不过。
贺安世这边呢,刚接到这吩咐的时候,人都有些懵,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皇上这是别有用意。
不必说,当然要仔仔细细的先把这小刺猬当真仙儿给供起来了。
本还想着要去找药来,晴芳就给送来了,贺安世又是感激。
因为他真的穷啊,如今虽成了状元,可却也还没有任何的收入,京中消费又高,若不是同场科举的好友,借了他一些,恐怕连买身合穿的衣裳来参加秋猎,都办不到。
“贺大人,娘娘说了,这机会可要抓住了才好,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奴婢。”晴芳欠身,随后不动声色的往贺安世手里塞了个荷包。
待得晴芳走后,贺安世拆开一看,就见里头是一袋银豆子,还有一张折起来的,面额一百两的银票。
看着手里这些个东西,贺安世抿着的嘴唇不由抖了抖。
他真的很需要,很需要。
京中租房又贵的很,他如今是有身份的人了,不好租的太差,选来选去,租下了一处半新小院,租金二两银子一个月,好友借给他的十两银子,付完两个月的租金和押金就花掉了六两,剩下四两,买了身新衣,置办了些日用品,又花去了不少,当真是手头拮据。
要不说雪中送炭情意暖呢。
对谢玖而言,这点银子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还不敌她头上的随便一支簪子值钱,但对贺安世来说却是不菲的财富,能叫他从无到有,跨越阶级。
这也让贺安世越发打定主意,要好好抱住谢玖这条金大腿。
半个时辰后,午宴开始,远远地,贺安世便对着谢玖行了一礼,谢玖只是笑笑,并不再多看他。
“皇上的骑射不减当年啊,臣妾还记得当年在王府时,母后过寿,皇上也是猎回来一头鹿,作为寿礼献给了母后,那鹿角还请工匠做成了摆件儿,母后很是喜欢,如今还在福康宫里摆着呢。”
坐在赵行谨的旁边,皇后笑着打起了感情牌。
提及当年旧事,倒也的确让赵行谨的面上生出几分怀念之色来。
“是啊,朕的骑射,是父王亲自教的。”说罢,目光投向下头席间坐着的衡王,笑道,“二弟,你这骑射功夫可是退步了,从前与朕不相上下,今日怎么猎鹿时,失手了?”
衡王面露尴尬,“皇兄见笑了,臣弟这两年的确是懒怠了些,原本皇兄你也知道,臣弟不爱舞刀弄枪,如今日子安宁,更是只想养些个花草鸟儿什么的,确实是生疏了。”
这倒不是兄弟两个在打官腔,衡王和赵行谨不一样,他确实没野心,没事业心。
要不然,哥俩儿不至于这样和谐。
“你啊你,这功夫还得捡起来才好,不为了这秋猎,也为强身健体,明日你随朕一道出猎,朕得好好练一练你这骑射功夫!”赵行谨一副长兄如父的模样。
衡王笑起来,点头应下。
这时候,皇后忽而插进话来,“皇上,臣妾记得,郭才人的父兄也来猎场了吧?这郭家乃是将门,想来功夫都是极好的呢,可不知道郭才人可会骑射?”
被点了名,郭才人站起身来,倒也不怯场。
“让皇后娘娘失望了,臣妾幼时倒是随父兄学过些皮毛,不过自打十五及笄之后,就再没碰过这些,而今已有快三年不曾摸过弓箭,骑过马了。”
“女儿家多是学些女红书画的,这倒也正常。”皇后笑了笑,转而又看向赵行谨,“皇上,臣妾想着,咱们这些女眷不懂骑射,成日在猎场里待着,也是无趣的很,皇上狩猎半日也累了,不如下午歇一歇,做些别的乐子,臣妾等也好能参与一二啊。”
说这话时,皇后的余光瞥向了谢玖,一时间,谢玖不由蹙了蹙眉。
心中暗道,果然派人盯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