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看着面前这张无比美丽的面孔，即便是她，心里都难免颤动了一下。
她太美了，尤其是这抹笑容。
即便她的肤色惨白，即便她的身形瘦削，即便……
她的笑容是苦涩的，双眼是无神的。
都挡不住那摄人心魄的美丽。
“阿如……”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果然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缸里的美人鱼在听到李霁喃喃念出了她的名字，她更加激动了，柔嫩的双手拍击在了玻璃上，表达着她内心的喜悦。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昨天感受到了你的存在，就尝试着向你求救……果然这漫长的等待不是没有意义的……”
她说着，双眼中逐渐涌出了乳白色的液体，随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滑过脸颊，在海水中逐渐凝结，变成了一颗颗反射出莹润光泽的珍珠。
李霁的视线随着那颗珍珠逐渐坠落，最后落到了缸底的海沙里。
“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霁。”
“霁……是‘复道行空，不霁何虹’的霁吗？”
她昂起头，露出了洁白细腻的脖颈，加上她含泪带笑的表情，更为她的美增添了几分艳色。
“真好啊，雨过天晴……我也想再见到彩虹，见到太阳……”
“你想离开这里，对吧。”
李霁看着她，缓缓开口。
“你能救我出去，对吧？”
阿如的语气中充满着期望。
“如果是，我要怎么做？”
“而且你应该是有特殊能力的吧？给我送来这身衣服的那个侍者，是你制造出来的对吧，你既然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那么久？”
听到李霁说到了“侍者”，鱼缸里的人鱼突然愣了一下，她转身，朝着贝壳的方向游去，面朝着李霁的方向坐了下来。
长长的尾巴在身侧甩动，掀翻了铺在缸底的海沙和水草。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接着不管李霁是否应承，她都开始了自己的诉说。
在几十年前，深海中存在的人鱼一族，作为海族的领导种族，终于迎来了间隔百年的第一个新生儿。
人鱼公主从小就被父母同族宠爱着长大，也就养成了她天真烂漫的性格。
某一天，她带着护卫在海洋里畅游的时候，听到了洄游的洄游的座头鲸们之间的对话。
什么陆地上的人开始重新建造起漂亮的大房子了、他们制造的大船晚上会亮起星星闪烁的光了，还有乐声会从大船里传出来……
鲸鱼它们从海的那边游到了海的这边，在这里产子后又会带着新的孩子们回到那边，见识过很多不同的景致，这对于年轻的人鱼公主来说，他们的经历就像是“童话”一般。
虽然未曾见过鲸鱼们口中，会给它们喂食、会帮它们清理长在身上犄角旮旯里藤壶，被称作“人类”的陆地生物，但是年幼的人鱼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总想着去海面上看看。
但是父母却总担心这担心那，他们告诉人鱼公主，鲸鱼们说的“人类”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往海里丢坏东西，还倾倒味道奇怪的水。
但这些对于人鱼公主来说，都不如夜晚海船上传来的乐声有吸引力。
时间过去好多个日夜，小小的人鱼公主逐渐长大，她也有了更多的自由时间。
那一夜，她正在浅海的附近，看着颜色鲜艳的小鱼们在眼前伴着海面上传来的乐曲表演着新排练的节目，突然听到了一阵重物入水的声响。
她抬头看去，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正不断地下坠入深海。
好奇心旺盛的人鱼公主游了过去，却发现这个身影有着跟同族类似的脸和双手。
但他的“尾巴”却分裂成了两条，但这尾巴又不像是水母章鱼那样柔软的触须。
她当即便想到，这该不会就是鲸鱼它们说的“人类”吧？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个体型娇小的人类的脸，对方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做出什么反应。
“喂，喂，你醒醒啊？”
人鱼公主用着海族的沟通方式——声波，在人类的耳边喊了两声，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心中奇怪，在人类的身边游了几圈，对方除了一个劲的下坠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动作。
一条路过的海豚游了过来，看了看人类的反应，随后告诉她：“亲爱的公主，人类是陆地生物，他们没有鳃和鳍，是不能在海中生活的。这个人类的身体还是热的，他还活着，但如果继续在海里漂着他很快就会死的。”
公主一惊，忙用双手拖住了这个人类，随后有些无措地向海豚求助：“那我该怎么办？”
“您可以把他送回岸上，有了空气他就能活下来。”
人鱼公主听从了海豚的建议，将这个人类送回了海滩。
当头探出水面的那一刻，第一次呼吸到不用过滤水的新鲜空气，人鱼公主只觉得头晕晕的，世界都仿佛在旋转一样。
她不知道这叫做“醉氧”，她只觉得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但很快她就习惯并且爱上了这种感觉。
将这个小小的人类顺着海浪推回了沙滩上后，她趴在沙滩上看着他，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能活过来。
但很快，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少人举着手电筒靠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一般躲回了礁石后面，探出了头。
接着她就看到，那个小小的人类醒了过来，然后被赶来地另一群人类带走了。
这件事之后，她经常趁着深夜偷偷地游出海面，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或者跟随着游轮，听着里面传来的交谈声、音乐声，很快，聪明的她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人类的歌曲。
时光如梭，十几年过去了，海滩旁的房子也从原来的一层小平房，被一点点改建、加高，更有高楼大厦拔地而起。
前来海边的人越来越多，即便是深夜，都有很多人在海滩边玩耍。
人鱼公主不敢随意出现在人前，所以通常都是后半夜才出来活动。
直到那一天——
“当我坐在了礁石上开始唱歌时去，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惊到了我。
我转头看去，一个男人站在我身后……”
说到了这里，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说话的声音也发颤，似乎是很恐惧的样子。
“他就是我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