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清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和脸，虽然身上已经不可避免的沾染了章鱼涂先生流出来的腥臭黏液，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之后再去找家衣服店买一身新的了。
她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小罐子里装着一只已经没有触手的迷你小章鱼。
章鱼的脑袋已经变回了涂先生的外貌，紫色的身体上面顶着一个肉色的光头脑袋，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李霁拿起了罐子，轻轻地晃着，看着里面的章鱼因为离心力撞击在了瓶子内壁上，那张并不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别、别晃了，头疼！”
涂先生的声音因为体型的缩小变得又尖又细，隔着密封的瓶子，显得闷闷的更加滑稽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招，别、别再虐待老人了！”
李霁笑了笑，说道：“啊？可是我现在不想问了怎么办？”
“求你，求你别折腾我了，就把我当成个屁放了吧……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的钱！”
“啧，可是我也没有那么缺钱诶……”
涂先生的五官都皱了起来，他的脑袋上已经因为李霁的晃动而撞击得青一块紫一块了。
如果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章鱼，作为一个无脊椎动物，自然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可惜他有坚硬的头骨，因此已经鼻青脸肿了。
“之前、之前你说的人鱼、你不想知道吗？你要是弄死我，之后也没法从那些人口中知道更多的消息了！”
他大吼了一句，最后坠落在了罐底显然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了。
见状李霁也不再继续玩弄他了，她将罐子举了起来，双眼平视瘫软着的涂先生。
“那你就说说吧，关于她的事。”
涂先生在罐底躺了一会，像是在装死的样子，眼见李霁似乎又要开始晃起罐头，他倒抽了一口气，就像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样，用连着身体的薄膜将自己撑了起来，靠在了罐壁上，喘了几口气，才开始说话。
“你说的那条人鱼，她在我们的语言中被叫做阿如，是人鱼一族最新的一代。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来换算今年应该是54岁了。”
“五十四……？可是她看上去才只有十几二十几岁啊？”
“你果然见过她……咳，因为人鱼可以说是长生种族，部族里面最年长了已经有500岁了，所以她在我们族群里仍旧是最年幼的孩子。”
“她从小就很向往海面之上的世界，因此也经常会偷偷地跑到海滩上玩耍，偶尔也会救下掉进大海的人类。”
“早年在东面的海岛附近还有一支分离出去的部群，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起了‘吃人鱼肉能获得永生’的传闻，再加上日渐严重的海洋污染，我们种族不得已只能回到深海。人鱼族长也严令禁止人鱼回到浅海，更不用说到陆地之上了。”
“但谁让阿如是族长的小女儿呢，即便她几次三番违反了族长的命令，也并没有人因此而处罚她。也正是因为这一味地纵容，就在前几年的某一天，阿如又独自来到了海面之上，然而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家。”
“族长很生气，但是没办法，他没法责怪自己，就只能迁怒于平日里跟阿如关系很好的其他人鱼，并且下令让他们将阿如完好无损地带回大海。”
李霁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是和他们要好的倒霉蛋之一？”
涂先生干笑了两声，身体蜷缩得更小了。
“我哪有那个福气……阿如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我不配成为她的朋友。”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来到了人类社会……不过因为海族人沟通的方式和人类说话不同，所以那些都是我的听说到的事。”
“当时那座酒店要开业的时候，请我去帮他们制作装饰的雕像，在看到了酒店老板给描述后，我才知道阿如在那里。”
“可你也看到了我其实并不算是很强大的海族，而且已经在人类社会里居住了那么久，有了自己的产业，自然就没有办法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救她了。”
“但是既然知道有其他的海族会来救她，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给他们提示——”
“所以你就把阿如的雕像放在了正对着酒店大门的那个饰品店？”李霁猜测道。
“对啊，我还特地要求那个老板娘不能卖掉，这样只要有其他的海族同伴来调查那家酒店，路过饰品店自然就会看到阿如的样子，这样他们就能想办法救出酒店里的阿如了。”
“那你听说过酒店里面的传闻吗？”
“你说是那个，”涂先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相当不屑，“人鱼是因为爱情才从海里来到陆地上的事？”
“放你……放他娘的屁！”他刚想骂一句，转头看见李霁表情，连忙改了措辞，“我们海族的雄性，哪个不比人类好看！阿如怎么可能看上他？肯定是那个人类自己编纂出来，美化非法监禁的谣言！”
李霁在听到他说“哪个不比人类好看”时，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不过他后面的话李霁倒是很赞同的。
“说起来，大姐你知道这些是要做什么？”
涂先生问道，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你是想要帮我们把阿如救出来吗？”
“或许吧，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救——说起来，这么久了，你没有见到过你们的同伴么？就是那些被要求过来救阿如的其他……海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