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再次响起了她们两人的脚步声。
回到了2层紧闭的电子门前，李霁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蛋白质燃烧过后的焦糊味，即便是隔了一整个防护口罩，那个味道也依旧相当浓郁。
“看起来规则中所说的‘全面消杀’就是用火焚的方式实施了。”李霁朝着那个门口看了一眼，开口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打电话去主楼再送来新的实验材料了吧？”
“可是他们的实验体不是小白鼠嘛，虽然被涂成了红色……为什么会需要从主楼送来啊？这种实验体不都应该是在特殊环境里培育出来的才可靠吗，照理说应该实验楼自己就有繁育啊？”程菲表示了不理解。
“而且如果在病房区域养老鼠……别管是不是小白鼠了，一定会有病人投诉的吧？”
“是啊。”李霁继续补充疑点，“把重要的实验原材料放在人来人往的空间里，小白鼠身上一定会附着上不少的细菌和病毒，再用于这种需要严密计算的实验中，一定是会产生误差的吧。”
“那也就是说……那后面变异的实验体就是因为细菌和病毒的存在影响了实验数据？”
李霁耸了耸肩：“可能是吧，毕竟我对这一行业也并不怎么了解，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了。”
当然也有可能从主楼送来的会是从人类身上提取出来的某些物质——毕竟他们的实验目标是让动物出现人类的形态啊。
这一种可能性李霁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并没有能够佐证这一点的实质性线索，没有必要说出来平白吓唬别人。
两人走到了三层，看到了和二层一样的电子门就准备刷卡进去。
然而在她们手中的员工工牌还没接触到刷卡器时，电子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同样全身被防护隔离服包裹着的人手中的工牌还被拿在手里，猛然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吃了一惊。
“你们是谁？”对方开口，听声音是个男生，语气温柔但是声音带着一些沙哑的样子。
“我们是新来的实习生。”
李霁迅速回答，同时向他出示了一下手中的工牌的背面。因为顾虑到对方或许会认识工牌原本的主人，因此并没有把工牌递出去，而是紧紧地捏在自己的手里。
那人看了一眼工牌背面写着“安平医院”的logo，语气缓和了一些：“哦，是新来的。我是这一层楼的实验总负责人张明，你们叫我张总就行了。不过你们怎么这个点才来？上面也没有人通知我啊，早通知我好让人来接你们。”
随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穿着，点了点头：“不错，看起来你们是有看过实验员守则的，服装上没有什么问题。以后进了实验楼就要这么穿，记住了没？这是为你们考虑。”
“好的，张总！”程菲大声回答道，透过防护目镜，张明能够看到她的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一般，满意地点了点头。
“诶，难得一次性来了两个姑娘，挺好，平时成绩应该都还不错吧。”他客套了两句，也不等李霁他们回话，就转身准备带着二人走回实验室。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李霁的心里一咯噔，难道他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只听见张明突然抬起了头，似乎能听到他嗅闻的声音。
“你们上来的时候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我们没……”程菲刚打算否认，就被李霁一把拉住制止了她的回话。
“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楼梯间里有很多人，他们似乎是二层的实验室的研究员们。”
“嚯……老钱这是又失败了啊？今年第几次了啊这是，实验材料在他手中消耗的真快，马上主楼的补充速度都赶不上他的消耗速度了。”
张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但他似乎对二层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到意外，甚至有种司空见惯的感觉。
随即他用自己的员工卡刷开了电子门的门禁，率先走了进去。
“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了解一下这里的实验流程。”
她们跟随张明进入了三层实验室。这里与二层的布局大同小异，同样一条狭长的甬道正对着大门口。不同的是，两边整齐排列着的不再是金属箱子一样的舱室，而是一排排巨大的营养液罐子。
就像现实中某些科幻电影中一样，这些充满了透明液体的罐子中悬浮着的是插满了导线的生物大脑。而这些大脑的形态和大小似乎更加多样，已经不仅仅局限在人类或者哺乳类了，甚至包括了一些非哺乳类动物的大脑。
初见这一场景，不仅是程菲，就连李霁都被这场面震惊到了——因为那些大脑下方还连接着血管，通过体外循环设备持续地进行着血液循环。
“我们这里主要研究的是不同生物大脑的神经网络，以及它们如何处理信息。”张明边走边介绍，他的步伐沉稳，声音中充满了对科学的热爱和执着。
“我们尝试通过这些实验来理解大脑的运作机制，以及它们与人类大脑的相似之处和差异。”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一个罐子的表面，仿佛在抚摸着爱人的皮肤。
“你有想过动物的行为逻辑究竟是根据什么产生的吗？它们的大脑又是如何控制所谓的本能？它们又是否会做梦？梦中的场景又是如何的？”
他来到了其中的一个罐子前：“就连人类自己，目前也无法实现把自己无意中做的梦、看到的想到的景象具象化呈现出来。”
李霁他们发现了，张明此时注视着的罐子下方的指示牌上，写着人类。
“你们看，这颗大脑多漂亮啊。它来自一个艺术家。在获得了他原本主人的捐赠后，我们将它饲养了起来，并定期给予它电刺激，就是为了能够让它继续艺术生涯的创作。”
张明说着这些的时候，语气中表露着的是欣喜与沉醉。
而让李霁震惊的不仅仅是“人类大脑”这一点，更是在这颗灰色大脑下方连接着的密密麻麻的神经网络。
纤细的末梢神经随着罐中液体的晃动而浮动，就像是受到了大脑的操控一样进行着活动。
“你们来看。”张明指着这个营养罐旁边导线另一端连着的一个显示屏。上面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色彩，一层一层的覆盖叠加，逐渐呈现出一幅黑红色为主色调的无规律的图像。
“这是多棒的艺术啊，这就是这颗大脑里此刻或者上一刻显示的画面。”
看着这一套完整的神经系统，李霁不由得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依旧还存活着的大脑和这样一整套神经系统……他们究竟是怎么将这些从一个完整的人类身体上剥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