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装作认真地听着的样子，不时点头表示理解。但她的视线早已从这让人脊背发凉的“艺术家”身上挪开了。
她注意到周围的一些原本站在其他营养罐前的研究员们，在看到张明把她们两人带进来并且生动形象地开始解说时，停下了手中记录的笔，也纷纷靠了过来。
“这真是太神奇了。”程菲盯着那幅正在不断添加新的色块、线条的图画，眼神中露出了和张明一般无二的痴迷神色，似乎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
“是的，科学总是充满了未知和奇迹。”张明微笑着回应，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好了，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去观察室，那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实验的实时数据。”
李霁察觉到了程菲的变化，本打算拒绝并找借口离开，可一抬头却发现周围那些原本和自己两人还保持了一段距离的研究员们靠的更近了，并且将往出口方向的通路以躯体挡了个完完全全。
这是不打算让我们走了？
李霁心里警铃大作，可是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现在想要突破重围对于自己似乎是有些难度的了，于是她只能装作顺从的模样，跟着张明走向了他所谓的“观察室”。
那间观察室在甬道的尽头，紧邻着的就是隔开房间与“天堂之梯”的玻璃窗。但是为了避免规则中所提及的“污染”，特意用高大的柜子将窗户完全挡住。
另外几面墙壁上各自镶嵌着几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实时显示着各个营养罐中大脑的神经活动数据。
无数李霁看不懂的代码每时每刻都在疯狂跳动更新，证明了这里的所有大脑都还保有活性。
也不知它们原本的主人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躯体，只能永无止境的被困在这小小的玻璃罐里。
张明站在屏幕前，可是他看向李霁的表情中却带着玩味。
当最后一位研究员从观察室中离开，观察室的大门再次被合上，张明信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继续讲述他的实验究竟有多么困难多么伟大，反而语气中带着一些笑意，开口说道。
“其实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新实习生。”他一开口就是王炸。
如果说之前看到人脑和神经网络的时候她只是头皮发麻，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被从里面炸开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表情没有了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淡定冷静，瞳孔震颤的同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是我不在意你们的身份。”张明朝着两人又迈近了一步，“我很乐意看到有更多的人参与到我们伟大的实验中来——无论是成为研究员，还是成为被研究员。”
糟了！
李霁的心中却充满了警惕和不安，之前自己被2楼的平和给误导了，习惯性认为3楼的实验也是不具有直接的威胁因素，又正好是被这个人在门口撞上了……
自己甚至来不及思考作为实验室的总负责人，张明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准备离开实验室呢？
而在看到了自己和程菲之后就也没有继续他往外走的动作，而是直接带着自己两人进来了，这又是因为什么？
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只有——
【规则9、若是同一楼层中实验材料的数量不足5个，可通过内线电话通知主楼，会有后勤人员送来补充材料。】
以及钱总的那句“回头还要让主楼送新的来”。
虽然看着这个实验室里的“缸中脑”确实有很多，可是指示牌上标注着“人类”的只有那一颗啊，已经满足实验材料数量不足5个的前提，于是他拨打了内线电话。
不管主楼那边是否有人送来新的试验材料，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面前的自己两人，便被他默认成为了新的实验材料。
不行，自己不能在这里变成一颗只能为他提供梦境画面的缸中之脑，得想办法逃出这里！
然而，当她试图悄悄观察出口的方向时，透过玻璃窗口却发现，观察室外面已经被阴沉着面孔的观察员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了。
她心中明白，现在想要从门口平安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李霁的目光在四周快速扫视，试图寻找其他的逃生路径。但观察室内除了那几扇紧闭的窗户和她们进来的那扇门之外，再无其他出路。
张明注意到李霁看向了屋外，随即嘲笑道：“你以为大脑的功能只是提供创意吗？它可是生物神经系统的最高级部分啊，接收信号、控制躯体都是由它来控制的啊。”
李霁闻言，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张明已经完全沉迷于他的实验，将人类的大脑视为可以随意操控的工具。甚至连其他的研究员也成为了他实验中的一部分，她不能让自己和程菲也成为他的牺牲品。
张明的笑容在李霁眼中愈发显得诡异，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别这么紧张嘛，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张明缓缓开口，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不会影响你们成为我的一部分啊。”
此时，一旁的程菲似乎也从痴迷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张明，眼神中既有恐惧也有疑惑。
“张明，你已经操控了其他人的精神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不都是你的同事吗？”
张明轻轻摇头，脸上的笑意更甚。“同事？不，他们只是我实验中的一部分。”
“医院建立这样一座实验楼，原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做出能够改变世界造福人类的研究么？现在的社会，那么多的人出现了精神、心理问题，越来越多人不愿意工作、不愿意消费、不愿意结婚生子，这些都是对于社会和人类历史延续极为不利的思想啊！”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人类的思想太过驳杂了。如果能够统一管控人类的行为逻辑，难道不是一件造福人类的伟大成就吗？那些灵感创意，留在艺术层面就足够了！”
程菲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想要远离张明，可是又发现在这个密闭的房间里根本避无可避。
李霁注意到了程菲的反应，心里同样焦急。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如何逃出这里。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摆放在窗边用来遮挡“天堂之梯”的柜子，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