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凤鹤将马匹牵到地洞近处,在其四周费力掘了几个五尺深陷阱,其上铺了薄雪才下了地洞。地洞之中岔路足有九条,升起柴火之后九条岔路如九张深渊大口静待有人闯入。
天九手持火把在每个岔路之中巡视了一番,在其中一岔路之中闻到豹二身上残留兽血气味,为防他在前路留有机关,随即转身而出,对崔凤鹤及傅小筑道:“豹二乃是自此处逃脱,今晚定然不会再自这条岔路返回,可少设些响铃陷阱。”
傅小筑撇撇嘴道:“所谓鼠有鼠路,他若回来却又为何另选他路?”
天九瞥了他一眼道:“此人心机颇深,定然也是极为小心,他自然会料到咱们会下地洞去寻他的踪迹。
因此他不仅不会原路而回,且还要在岔路深处设好埋伏陷阱,只待咱们上钩。等过些时辰,他亦会返回查看咱们可否触动,再寻他路暗中窥探,因此自是不会再走老路。”
崔凤鹤听了一脸赞许,击掌道:“马兄果然是神机妙算,如此说来这个豹二今夜必来,到时候我崔凤鹤一定将其拿下,交由师父发落!”
百奇老祖若有所思,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此人狡猾,便是回来亦会极为谨慎,想要将他自鼠洞之内抓出,恐怕也是极难。你与小筑做好今夜防范也便罢了,莫要想着非要将他擒了,免得节外生枝。”
崔凤鹤应了,将自洞外收敛枯木松球燃起,四人围火而坐,天九旁若无人入定修习。百奇老祖在对付狼群之时好似当真耗费不少内力,早先一步瞌目入定。
崔凤鹤与傅小筑分了上下半夜轮流戒备,直至天色微明也未见豹二潜回,天九长出一口气缓缓出定。抬头见百奇老祖仍是闭目修习,且白眉蹙在一处,应是尚未恢复,暗道便是世外五老亦抵不过年岁侵蚀,若非成仙,早早晚晚是要衰败如泥。
待四人出洞上路之时,那颗浑圆红日方才在山间云海之中喷薄而出,缕缕红光照耀不远处山峦白顶,将那座山尖映照得如同血红玛瑙。
雪地之上红血成冰,十几头狼尸已被薄雪覆盖。崔凤鹤先行一步骑马探路,半个时辰之后一声呼哨响彻群山,三人沿马蹄印缓缓下山。
好在下山之路处于大山阳面,路上积雪较上山之时浅了不少,四人下山倒也算顺畅。只是在半山腰处见到诸多凌乱狼爪之印,马匹闻到狼群气味受惊迟迟不前,四人也只好下马牵行,多耗费了些时辰。
到山脚之时已然日渐偏西,山下小路蜿蜒崎岖延向茫茫远路。崔凤鹤方要问询百奇老祖可要驻足用饭,却听他漠然道:“不必下马,咱们这几日脚程不佳,在马上随口吃些干粮也便算了,入夜前疾行八十里再图歇息不迟。”
四人五马埋头赶路,谁也不先行开口,在日落之时总算行了近九十里地。只是愈往北走积雪便愈深,马匹口鼻俱是冰凌,入夜之前若寻不到避风之地,五匹马恐怕俱要被冻伤。
崔凤鹤调转马头对百奇老祖道:“师父,徒儿这便去前路寻个歇息之地。”
百奇老祖翻翻眼皮,嗯了一声,傅小筑冷眼观望不愿和崔凤鹤一同前往,天九心中突感异样,随即道:“咱们二人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百奇老祖微微颔首,崔凤鹤咧嘴一笑,待天九纵马上前连忙拱手道:“多谢马兄了!”
天九将风灵剑提在身前道:“豹二那厮昨夜不来,保不准是去搬了救兵……”
崔凤鹤一脸疑色,颤声道:“除了师父曾出手教训,咱们并未对他如何?何故要置咱们于死地?”
天九轻轻一笑:“咱们误闯天罡大圣神庙,伤了白猿不说,还见过白猿取白鸽竹筒之信,如此机密之事岂能轻易泄漏出去?
这个豹二武功不弱,在荒僻之地做猎户自是不寻常,兴许与白猿主子有些关联。若不然,他昨夜为何要将狼群引来?只可惜路途难行,咱们一时半刻也走不出埋伏,因此你一人探路怕是有些风险。”
崔凤鹤似懂非懂,叹口气道:“此事……我师父可看得出来?”
天九轻轻摇头:“他乃是老江湖,怎地看不出来?只是他城府太深,凡事都喜放在心里不愿吐露,这一路之上他少言寡语,自是在思虑此事。”
崔凤鹤长长出了口气,口中喷出的白气将他整张脸罩住,闭目笑了笑才道:“我师父向来如此,不顾徒儿死活,也只是对闻广有些情义罢了。”
两人沿雪路行了三里地,见前路枯树林东面一处山壁之下有处洞口。崔凤鹤见了脱口叫道:“有了有了!前面那个山洞着实不小,我看咱们四人五马均可进去避风。”说罢便要催马上前。
天九见罢低声道:“你看那石洞之前有何不同?”
崔凤鹤眯眼仔细看了半晌才低声回道:“在我看来……并无异状,不知马兄有何高见?”
天九对崔凤鹤耳语道:“山洞之前积雪为何较其余各处均要浅了些?”
崔凤鹤挠挠头道:“兴许洞内暖风吹出,将洞前雪化了些……”
天九笑了笑道:“如此极寒天气,洞内之风也不足以令厚雪融化,且你看洞前有几棵折断之树,其上有些黄泥厚雪,看似倒了许久,但其余之树为何毫无倾斜之相?
如此看来,这山洞是有意要咱们寻到,这其中定然有些机关陷阱,咱们万不能轻易进去。”
崔凤鹤半信半疑,因为在他看来那个山洞平平无奇,要说凶险顶多里面藏着酣睡之熊罢了,不禁喃喃道:“既如此,咱们该如何是好?”
天九耳语道:“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你先回去寻老祖前来相助,我则到洞前搅闹一番,瞧瞧洞内究竟有何凶险。若是将洞内之人引出,咱们再一网打尽,也省得他们阴魂不散。”
崔凤鹤一脸忧色:“如此怕是不妥,只留你一人在此……风鹤放不下心。”
天九轻轻一笑:“既然我到了此处,该担忧的理应是他们,你又怕些什么?早去早回,这便去吧。”崔凤鹤拗不过天九,也只好催马而走。
天九扬起马鞭在空中打了个爆响,声音高亢响遏行云,在旷野之中盘旋回荡,随即朗声笑道:“此山洞好极了!今夜在此宿夜定然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