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温轻浅笑,声音虽还有些虚弱,但经过谢骁的施针,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
“国安家才安,想来母亲和姨母也希望看到平昭在南星的治理下,国寿民安,百姓们不必再流离失所,吃得饱,穿得暖,夜不闭户,亦不必担心。”
喘了口气,她才又缓缓劝道。
“若非母亲和姨母的死,南星也不会隐忍这么多年,外祖父难道就忍心看着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吗?他今年才十四岁啊!”
“我也不与您讲大义,哪怕只是为了南星,东临我也非去不可!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次重演,我与南星一直都在努力!想来外祖父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是不是?”
她眼巴巴看着谢骁,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角。
谢骁终是心软了,长长叹口气,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语气也放缓和。
“行,外祖父知道了,南星在皇宫多年,竟也不忘初心,不亏是我谢骁的外孙!行了,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但以后再不可如此冲动!明白了吗?”
许知意乖乖点头,冲着他甜甜一笑。
“就知道外祖父最好了!您要不要陪我几天再回去?”
谢骁摇头。
“不了,我今夜就走!以后若有事,可随时传信给我!至于如何传消息,他知道。”
指了指装死的陈府医。
“陈皮,下次要是再这么迟传消息,老子就把你制成药人!打断双腿,让你一辈子不能出谷!”
陈府医忍不住浑身一抖。
许知意眼带戏谑。
“我就说陈府医为何一直不肯吐露自己的姓名......原来他叫陈皮啊!”
“是啊,他还有个弟弟叫陈香!可比他医术好太多了,人也踏实,以后要是看不上陈皮了,同外祖父说一声,我派陈香到你身边,比他可靠多了!”
许知意点头。
“行,要是陈皮不听话,我一定一五一十告诉外祖父,要不您还是等天亮再走吧?”
谢骁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转几圈。
“怎么?现在舍不得外祖父了?之前那何小子来求药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来看看我?”
许知意神色凝重。
“我怕您不愿见到我......而且这么多年,您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们,想来是因为母亲和姨母的事耿耿于怀。”
谢骁鼻中轻哼一声。
“放屁!没来看你们,那是因为老子前些年误服了自己制的毒药......咳咳,那个......跟活死人似的躺了十年。”
他原打算在假死药的基础上改良一番,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谢骁尝百毒!
就是连他也没想到,这毒竟会霸道至此,心里什么都清楚,可就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与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还知道饿!
说出来怪丢人的,毁了他一世英名,但总比担着不关心自个孙女的罪名要强!
“而且......老子不是还帮了虚空那秃驴一把?若无药王谷的药,只怕他没办法活着完成那阵法!”
许知意了然的哦了一声。
“难怪虚空大师提起药王谷,神色那般的古怪,原来他与外祖父是认识的啊!”
“神神道道的,也就骗骗京城里的妇人,你见过哪个高僧吃肉喝酒的?切,当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求着老子赐酒的模样,你们是没见着!”
他挥挥手,“行了,不说了,我真要走了!丫头,不管发生任何事,你还有外祖父!药王谷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那里是你的靠山,你的家!”
许知意喉头哽咽,心里又酸又软。
“外祖父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我答应您,一定会带着阿景去看您!”
谢骁只嗯了一声,再没回头,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
陈府医也不装死了,冲着他的背影大叫。
“师父您还没给我解药!”
“死不了!七日毒可解!”
陈府医幽怨地回头看一眼许知意。
“他要是长命百岁,还不知会想出多少折腾人的法子!”
许知意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得出了与刚才一样的结论。
“你这样确实比之前看着要善良许多!外祖父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看来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陈府医浑身无力,看着铜镜中变了形的自己,欲哭无泪。
一拂袖,正欲离开,听见许知意的声音。
“陈皮,卓克王子没事吧?”
陈府医一个趔趄,额头重重磕在门框上,眼冒金星。
“别叫我的名字!他睡一觉就没事了!你该担心一下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
许知意神情一滞。
“谁是王八羔子?”
“安王啊,还能有谁?我们私下里一直这么叫他!”
许知意,“.......好吧,可我为何要担心他?”
“你外祖父最是护短,他给别人下的只是助眠的药,但对那王八羔子......嘿嘿,算了,反正也死不了!你抓紧睡一会,不聊了不聊了,老夫也要去歇着了!”
“唉!想我相貌堂堂,如今被摧残成如此模样,明日可如何出去见人啊!”
陈府医的声音渐渐远了。
许知意盯着半开的窗许久。
“外祖父你要好好活着啊!不然我与南星真的就没有家了!”
卓克王子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中间一次都没有醒过。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东临话喊了几声。
走廊里安静的可闻针落,他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裳,飞奔到许知意的房间。
她已经起来了,在浮生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正打算下楼吃点早饭。
见到他衣衫不整,眼带戒备,许知意忍不住道。
“卓克王子为何这副样子就过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卓克王子见她的气色似比昨日好了些,心一下就没那么慌了。
“没事,我刚才见几个侍卫还睡着,生怕是被人下了迷药,担心你受伤,这才......抱歉,我这就回去穿好衣裳,陪你用饭。”
“好,今日凉,记得穿厚些。”
浮生也十分不解,“郡主,昨夜可是发生什么奴婢不知道的事了?奴婢虽说睡觉挺好,但也从没有一觉到天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