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交代完毕,李玄明走到瑶池边缘一处早已布置好的阵法中央,神色肃穆,双手掐动繁复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施法,一道柔和却稳固的金色光柱自九天之上垂落,精准地笼罩在阵法之上,光柱中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逐渐凝聚成一座横跨仙凡、金光璀璨的虹桥,桥的另一端,没入下方无垠的云海,通往遥远的人间。
“仙凡通道已开,二位,请!”李玄明让开身形,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正南看向紫轩君,微微点头。两人一同踏上那座光芒流转的金色虹桥。桥身稳固,感觉不到丝毫晃动。紫轩君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仙气缥缈的瑶池,以及前来送行的玉灵仙子和李玄明,还有远处仙山楼阁间那些隐约可见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这一次天庭之行,可谓波澜起伏,惊心动魄。她与马正南再次拱手向众人道别。
虹桥开始收缩,带着两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下界落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周围是飞速掠过的流云。穿过厚厚的云层,下方广袤的大地山川逐渐变得清晰,城市的轮廓如同棋盘般展现在眼前。宁市,那座熟悉的现代都市,越来越近。紫轩君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天庭一日,地上一年,他们在天庭待了两日,人间岂不是已过了两年?那静心居可还安好?明心老道他们又如何了?
“无需担忧。”马正南似乎总能洞察她的心思,在一旁平静地开口,“此次开启的是特制通道,天庭已施法扭曲了局部时空,天上两日,人间……亦只过两日。”
紫轩君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若是真过了两年,只怕人间早已物是人非,妖魔不知已酿成多少祸端。
金光虹桥精准地将他们送到了静心居后院的竹林之中。随着两人双脚踏上实地,身后的虹桥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周围是熟悉的翠竹、假山、潺潺流水,以及人间特有的,带着些许烟火气的空气。紫轩君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终于……回来了。
“先稳固伤势,再从长计议。”马正南环顾四周,感应了一下静心居的防护阵法,确认并无异样后,对紫轩君说道。他的声音将紫轩君从感慨中拉回现实。
紫轩君点头表示同意。虽然看似只过了两日,但在天庭的经历可谓耗尽心神,连番激战更是让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确实需要时间好好调养,将状态恢复到巅峰。更何况,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从天庭天牢逃出的、穷凶极恶的妖魔,任何一点状态不佳,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只见明心老道一脸焦急,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后院,看到马正南和紫轩君,顿时如释重负,连忙上前行礼,语气急促地说道:“哎呀!师叔!方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可把老道我给急坏了!”
马正南眉头微蹙,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明心老道擦了擦额头上急出的汗水,也顾不得喘匀气息,连忙道:“就是你们离开的这两日,宁市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离奇命案!死者死状极其诡异恐怖,全身血液干涸,皮包骨头,如同……如同风干了千百年的木乃伊!警方那边毫无头绪,已经列为最高机密案件!”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惊惧之色,“老道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偷偷去察看过一具尸体……那上面残留的气息,绝对是……是妖魔作祟!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妖魔!”
紫轩君与马正南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果然!天庭的逃犯,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在人世间兴风作浪了!
“详细说,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说出来。”马正南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明心老道连忙将两人引到后院僻静的书房,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和几页打印出来的内部报告,铺在书桌上,指着上面的内容道:“师叔,方姑娘,你们看,这是老道我设法弄到的现场照片和初步验尸报告。所有死者,无一例外,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死亡时间都在子时左右,全身找不到任何外伤,但血液却被抽得一干二净!”
紫轩君拿起一张照片,只见上面的尸体干瘪扭曲,面目狰狞,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她心头一凛,脱口而出:“这手法……是血煞教的路数!”她对这种抽人精血练功的邪法记忆犹新。
马正南拿起另一张特写照片,指着尸体颈部几个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孔洞,眼神锐利如刀:“不止。看这齿痕和残留的阴冷气息……还有血族参与。”
“血族?”紫轩君微微一惊,“西方的吸血鬼?他们也被关在天庭天牢?”
马正南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天庭镇魔天牢,关押三界六道之邪魔,不分东西。看来,这些逃出生天的妖魔,为了对抗追捕,已经迅速勾结在了一起,形成了暂时的同盟。”这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紫轩君心头沉重。东西方的妖魔联手,手段诡异莫测,危害性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她看向马正南,语气坚定:“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阻止他们继续害人。”
马正南表示同意,但依旧冷静:“谋定后动。你我先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今夜子时,阴气最盛,亦是妖魔活动最频繁之时,我们再行动。”他看向明心老道,“去准备‘九阳朝元阵’所需的材料,助我与方姑娘疗伤恢复。”
明心老道立刻领命:“是,师叔!材料都是现成的,我这就去布置!”说完,便匆匆离去。
紫轩君则回到玉灵仙子为她安排的厢房,关好房门,再次取出西王母所赐的那滴月华精粹残余的能量,盘膝坐于榻上,潜心引导,继续滋养元神,修复体内暗伤。精纯的太阴之力如甘泉流淌,让她通体舒泰,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静心居染上一层暖金色。紫轩君来到后院,发现马正南已经在那里布置好了一切。九枚布满铜锈、却蕴含纯阳之气的古铜钱,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嵌入地面,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阵法。阵法中央,是一个用朱砂精心绘制的太极阴阳鱼图案。见到紫轩君,马正南微微颔首,示意她坐到代表“阴”的黑色鱼眼位置,自己则盘膝坐在了白色的“阳”眼之上。
“凝神静气,引导药力,调和阴阳。”马正南低喝一声,双手掐动阵诀。
“嗡——!”
九枚古铜钱同时轻微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道道柔和而温暖的金色光芒从铜钱上升起,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将两人笼罩其中。光罩之上,隐约有九轮微型太阳的虚影缓缓旋转,散发出精纯的阳和之气。
紫轩君立刻感到一股温暖磅礴、却又不失柔和的力量从身下的阵法涌入体内,与她自身的太阴之力水乳交融,形成一种完美的阴阳平衡与循环。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下,她之前因为强行催动法力、抵御血毒而造成的经脉细微损伤,以及元神上的疲惫,都被迅速抚平、修复,伤势的恢复速度比单纯打坐快了数倍不止。马正南的情况也同样如此,他胸口的焦黑痕迹在纯阳之气的滋养下,颜色渐渐变淡,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这次疗伤持续了约两个时辰。当阵法光芒渐渐敛去,九枚铜钱恢复平静时,紫轩君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清澈如水。她感觉周身轻盈,元气充沛,伤势已然好了七八成,眉心的月痕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流转着温润的光华。马正南也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眼中神光内蕴,气息悠长,显然也恢复得不错。
“感觉如何?”他看向紫轩君,目光在她眉心愈发清晰的月痕上停留了一瞬。
紫轩君展颜一笑,感受着体内澎湃却不失柔和的太阴之力:“前所未有的好。这九阳朝元阵果然神妙。”她抬头望向已然繁星点点的夜空,语气转为凝重,“我们是否这就出发?”
马正南颔首,从怀中取出一张详细的宁市地图在石桌上铺开,指着城东的一片老城区区域:“根据明心收集到的信息,最近的一起命案,就发生在昨夜,位于城东老区的幸福公寓,502室。那里阴气较重,人口流动性大,确实是妖魔藏身和作案的好去处。”
“子时出发?”紫轩君会意。
“嗯。”马正南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先准备一下随身法器,务必周全。”
两人回到静室,各自检查整理。紫轩君将太阴月簪重新簪好,检查了腕上的月华绫,又将几枚刻画着太阴秘符的玉符收入袖中。马正南则仔细擦拭了斩魔剑,检查了各种符箓——驱邪符、破煞符、雷符等等,最后,他将那面仿制的照妖镜也挂在了腰间。
准备妥当,两人并未驾车,而是施展遁术,身形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朝着城东老区掠去。夜色深沉,老旧的街道上行人稀疏,路灯昏暗,显得有些阴森。幸福公寓是一栋颇有年头的七层板楼,墙皮剥落,透着破败之气。案发的502室位于顶层,门口拉着警方的警戒线,但对于紫轩君和马正南来说,形同虚设。
马正南手指凌空一点,门锁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房门应声而开。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紫轩君立刻运转太阴显形术,双眸中泛起淡淡的银辉,眼前的景象顿时不同。只见房间内弥漫着稀薄的、如同黑色纱幔般的污秽之气,而在卧室的方向,那股气息尤为浓重,甚至还残留着几缕暗红色的血煞之气和一种阴冷的黑暗能量。
“邪气最重处在卧室,而且……不止一种气息残留。”紫轩君压低声音,指向卧室方向。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入卧室。现场显然已经被警方初步处理过,床上的尸体已被移走,但床单上依旧留下了一个人形的、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马正南取出腰间的照妖镜,法力微吐,镜面掠过房间。当镜光扫过靠窗的角落时,镜面上突然映照出几缕如同红色烟雾般扭曲、挣扎的虚影,并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对鲜血充满渴望的气息!
“浓度很高,是高等血族残留的气息,而且离开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时辰。”马正南沉声道,镜光移动,又照向门口和窗户附近的地面。
紫轩君也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太阴之力,轻轻拂过地面那些在常人眼中几乎不存在的细微痕迹:“脚印很杂乱,至少有三个不同的气息残留……除了血族,似乎还有一股……类似于影魔或者擅长隐匿的东方妖魔的气息。他们在这里停留、商议过。”
马正南点头表示同意,他取出一张特制的、用朱砂混合了赤硝粉绘制的追踪符,将其贴在照妖镜的背面,低喝一声:“气息为引,万里追踪,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