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嘞!”
维玄子猛地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手中雪茄的烟灰簌簌落在道袍前襟上。他和师弟玄宇真人正悠闲地坐在家里的阳台上,面前一方玄光水镜清晰映照出三义庙内的战况。水镜旁摆着冰裂纹瓷盘,上面堆着晶莹剔透的葡萄,还冒着丝丝寒气——这是刚从昆仑雪峰摘来的冰晶葡萄。
\"这几个兔崽子可以啊...\"维玄子刚咬破一颗葡萄,甘甜的汁水还在舌尖打转,水镜中的画面突然剧烈震荡。只见那缕黑气如毒龙出洞,以刁钻的角度直刺靖正眉心!
玄宇真人\"啪\"地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盏。冰镇梅子酒顺着指缝滴落在云纹地砖上,酒香瞬间弥漫整个云台。他道冠下的白发无风自动,腰间悬挂的\"封魔\"剑自行出鞘三寸,剑鞘与剑格相撞发出清越龙吟。
\"来!\"
玄宇真人并指如剑,青色剑光应声而出。那剑身薄如蝉翼,通体流转着水纹般的寒光,剑脊上七颗符文依次亮起。令人惊异的是,剑光在空中一分为三,三化为九,转眼间化作七十二道剑影,在玄宇真人周身结成剑轮。
\"去!\"
剑轮骤散,七十二道剑光如银河倾泻。玄宇真人纵身跃入剑光长河,宽大的玄色道袍在剑气中猎猎作响。最前方的三道剑光撕开云海,中间三十六道剑光托起他的身形,后方三十三道剑光结成防御剑阵——这才是真正的御剑飞行!
维玄子顾不得擦拭身上沾的葡萄汁,右手在虚空中连画三道金符。传音符燃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仙鹤形态,展翅穿透云层。他的声音同时在四个徒弟识海中炸响:
\"布四象拘灵阵!靖九守青龙位,斧刃向东;尉遵镇白虎位,符指西方;靖先占玄武位,结界压阵;靖岩居中调度,剑指天枢!\"
水镜中,靖正的身体已经开始异变。他的道袍被撑得裂开,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饕餮纹路。最可怕的是他的腹部,就像有什么活物在皮下蠕动,将道袍顶起一个可怖的弧度。
\"嗬...呵呵...\"靖正突然抬头,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森白牙。但他的右手却在剧烈颤抖,指尖深深抠进地面——这是他在用最后的神志抗争。
\"坚持住!\"靖岩的剑尖抵住师弟眉心,剑身因灵力过度灌注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就在桃木剑即将崩裂的刹那,庙上方的阵法突然发出细密的碎裂声。
\"咔嚓——\"
一道青色剑光如天罚般贯穿空间,精准地钉在靖正天灵盖上三寸之处。七十二道剑影随后而至,在庙内结成璀璨剑狱。玄宇真人的身影在剑光中缓缓降下,道履距离地面始终保持着三寸距离——真正的剑仙,岂需踏剑而行?
拨云见剑:论“御剑飞行”之本源——持剑而飞,非踏剑而行
当我们畅想仙侠世界,“御剑飞行”几乎是不可或缺的经典意象。然而,细究其源流便会发现,大众熟知的“脚踏飞剑,翱翔九天”之景,实为后世文艺作品的浪漫想象,与道教文化本源中的“御剑飞行”相去甚远。真正的“御剑”之奥妙,更贴近敦煌壁画中仙真持剑飞举的神韵——持剑而飞,人剑合一,驾驭的是神通,而非以剑为舟。
“御”之本义:驾驭、掌控、运用
理解“御剑飞行”的核心,首在厘清“御”字真义。在古汉语及道教语境中,“御”的核心是驾驭、掌控、运用**。它指向的是修行者以自身精、气、神、意为根基,对法剑进行驱动、操控的境界。这绝非简单的物理踩踏,而是一种意念相通、气机相连的高深修为体现。能否“御剑”,本质是道士内丹修为精深、元神强大、能驭气化物**的神通标志,重点在于“能御”的神通本身,而非外在的“如何站”。
法剑:神圣法器,非交通载具
道教法剑,绝非寻常兵器,更非飞行工具。它是沟通天地、代天行法的神圣法器与威权象征,承载着多重庄严职能:
行法科仪之器:步罡踏斗、设坛作法时不可或缺的仪仗。
敕召役使之凭:用以敕令神将、役使鬼神。
斩邪护身之宝: 斩断妖氛、邪祟、不祥之气,护持自身,开辟通途(尤其在涉及幽冥或险境时)。
内炼成就之证:法剑的灵性与威力,往往与持剑者的道行修为紧密相连,是其内在修持的外在显化。
将如此神圣、具有灵性甚至被视为神明化身或延伸的法器踩在脚下,在道教观念中,不仅有亵渎不敬之嫌,也完全背离了其作为仪式法器和力量象征的核心功能。
图像为证:持剑飞举,云气为凭
早期道教艺术为我们提供了最直观的证据。敦煌壁画(如着名的西魏第285窟等)以及同时期或更早的道教绘画、石刻中,描绘仙人、飞天使者飞行的场景比比皆是,其姿态清晰可辨:
乘云驾雾:足下或周身环绕祥云瑞霭。
骑乘瑞兽:跨坐仙鹤、龙、凤等灵禽神兽。
法器引航:手持麈尾、如意、幡幢等法器,法器生发云气或光芒助其飞行。
关键姿态——持剑而飞: 仙人手持宝剑(或其他法器),身形飘逸呈飞行状,衣带当风。宝剑或光芒四射,或指引方向,明确作为飞行力量的引导者、护持者或神通的象征物出现。在这些最贴近道教思想源流的视觉表达中,绝无将法剑踩踏于脚下的写实描绘。这种“持剑飞举”的形象,正是道教经典中“乘蹻”之术(一种飞行神通)以及以法器神通飞行的生动写照。
那么,深入人心的“踏剑飞行”从何而来?它主要源于宋元以后,尤其是明清神魔小说、剑侠小说(如《封神演义》、《蜀山剑侠传》)以及现代武侠、仙侠影视动漫作品的加工与演绎。其产生和流行的原因在于:
视觉奇观与浪漫主义:*“踏剑而行”在视觉上极具动感、飘逸感和个人英雄主义色彩。一人一剑,划破长空,画面简洁、直观、冲击力强,满足了艺术创作对浪漫意境和视觉奇观的追求。
具象化与通俗化:对于普通受众而言,“踩在剑上飞”比抽象的“持剑驭气”、“人剑分离”或“乘云”更容易理解和想象,是对“飞行神通”最直白的具象表达。
载具模式的迁移:潜意识中受到“骑马”、“乘船”等日常载具使用方式的影响,自然地将“剑”联想为可供踩踏的个人化“飞行载具”。
经典作品的巨大影响力:《蜀山剑侠传》等作品对“剑仙”、“踏剑飞行”的精彩描绘影响深远,经金庸、古龙等大家以及无数现代影视、游戏、网络文学反复强化,最终塑造了大众心中牢不可破的“标准”御剑形象。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清晰地分辨:
道教本源 \/ 早期图像(如敦煌壁画):
“御剑” = 以神\/意\/气驾驭、操控宝剑。
飞行方式:核心是神通(如“乘蹻”),表现为乘云气、驾瑞兽,或持法器(剑)借神通飞举。法剑是被驾驭的法器、力量的象征、护身开路的工具。姿态核心是持握,飞行依托于神通与云气。
核心内涵:神圣性(法器)、内炼神通、对法器的掌控运用。
后世文艺流变:
“御剑飞行” ≈ 将剑视为个人飞行载具,脚踏其上。
核心内涵:浪漫的视觉奇观、个人能力的炫目具象化、便捷的幻想交通工具。
结论:
“踏剑飞行”作为一种充满想象力、极具魅力的艺术创造,丰富了仙侠文化的表现力,其流行本身无可厚非。然而,若论及“御剑飞行”的文化根源与道教本真,则必须回归到持剑而飞、以气御剑、人剑合一、神通自运的境界。敦煌壁画中那些衣袂飘然、手持法剑(或法器)、翱翔于云霞之间的仙真形象,才是“御剑飞行”更古老、更贴近其宗教与哲学内核的诠释——那是对内在修为达到极致后,超越凡尘束缚、自由无碍之境的象征,其神圣与奥妙,远非“脚踩飞剑”的通俗意象所能完全涵盖。理解这份本源,方能更深刻地体会道家文化中法器与神通、修行与超越的深邃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