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胡震周身灵力汹涌澎湃,化作流光裹挟着彭忠等人撕裂夜空。
彭忠几人面色涨红,竭尽全力运转灵力,却仍被胡震带得身形不稳。
这位镇威府赫赫有名的府主,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到刁德顺的匪穴。
救下永恒的性命,是他此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使命。
此刻的匪穴内,却是一片荒诞的狂欢。
十数日的长途奔波,疲惫早已渗入土匪们的骨髓。
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烧,映得一张张粗糙的面孔泛着病态的酡红。
众人围坐成圈,徒手撕扯着焦香的兽肉,仰头灌下辛辣烈酒。
酒水混着肉汁顺着胡须滴落,在地上晕开暗红的痕迹。
刁德顺斜倚在虎皮大椅上,肥硕的身躯将椅子压得吱呀作响。
他晃动着镶金酒杯,浑浊的眼神里透着贪婪:“最近兄弟们辛苦了!干了手里这杯酒!都给老子喝痛快!”
哄笑声与碰杯声轰然炸开,惊得林间夜枭怪啼不止。
与这喧闹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山寨西侧的临时囚牢。
王乘风阴鸷的目光扫过满地蜷缩的流民,盯着远处宴会上推杯换盏的众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嫉妒与怨毒。
父亲将新抓来的流民编入土匪团伙的差事,再一次交给了他。
“你!”王乘风猛地踹开木栅栏,靴底碾过满地稻草,停在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面前。
王乘风抽出腰间软鞭,鞭梢挑起对方下巴,恶狠狠地说:“姓名,年龄,修炼方向,籍贯!别让老子重复第二遍。”
汉子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铁塔般的身躯撞得木栅栏剧烈摇晃,怒目圆睁:“该死的土匪!你们屠我葛栖村满门!”唾沫星子飞溅在王乘风脸上,“有本事解开老子镣铐,跟我单挑!”
“兄弟!”黑魂脸色瞬间惨白,扑过去死死拽住汉子衣襟,声音发颤,“别冲动,留得青山在……”
“聒噪!”王乘风反手一鞭抽在那汉子脸上,血痕顿时渗出,“神君初阶也敢叫嚣?两条路——归顺,或是死。”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汉子脖颈青筋暴起,“老子就算变鬼……”
话未说完,寒光一闪,王乘风的佩剑如毒蛇出洞,精准刺穿他的咽喉。
那汉子圆睁的双目尚未闭合,头颅已滚落在地,鲜血如喷泉般染红了稻草。
囚牢内瞬间响起凄厉的尖叫,流民们连滚带爬向后缩去,有人瘫软在地失禁,有人绝望哭喊。
王乘风将滴血的剑在尸体上随意擦拭,怒吼道:“谁再敢聒噪,下场同他!”死寂瞬间笼罩整个囚牢。
黑魂死死盯着名叫葛青的无头尸身,耳边不断回响着大约一周前的惨叫。
那时的葛栖村,满目翠绿,几十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漫山遍野蔬果飘香。
葛青作为村长兼第一高手,带着村民辛勤劳作,日子虽不富裕,却平静安逸。
黑魂飞升到灵霄圣境的地方就是葛栖村,村民们对他这个外来户像亲人般友好。
可一夜之间,刁德顺手下的一群匪众闯入,烧杀抢掠、奸淫掳掠,葛青带领村民反抗,换来的却是全村被屠。
重伤的黑魂与葛青,也被铁链拖进了这座人间炼狱。
此刻的黑魂,猩红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右手凝聚的灵力发出刺耳嗡鸣。
望着葛青渐冷的尸体,他满心都是赴死的决绝——与其沦为土匪爪牙,不如就此了结!
黑魂流着泪,心道:此生末日以来,从一个普通人一步步修炼到如今,倍感知足。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与彭忠他们在灵霄圣境内相聚!
就在黑魂灵力即将轰碎天灵盖的刹那,破空声骤响,一个纸团精准落在他掌心。
黑魂浑身一震,那熟悉的气息如暗夜里的萤火,从远处破旧马车的缝隙间悄然渗出。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永恒隔着斑驳木板投来的目光。
永恒的瞳孔微微收缩,冲他急速摇了摇头。
然后永恒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指向黑魂紧握的纸团。
随后“吱呀”一声合拢窗棂,永恒将自己的身影隐入黑暗。
指尖捏着皱巴巴的纸条,黑魂的喉结不住滚动。
他背过身,借着阴影展开薄纸,几行只有他们能够读懂的汉字映入眼帘:“黑魂大哥,先假装效忠王乘风,我和彭忠正在找机会救你。”
一股酸涩的热流瞬间涌上眼眶,自葛栖村覆灭后,他早已心如死灰,此刻却第一次感受到了灼人的暖意,那是绝处逢生的希望。
为防暴露,他迅速将纸条囫囵塞进嘴里,喉结上下滑动间,字句化作苦涩的碎片坠入腹中,却在心底种下了重生的火种。
“老大!”黑魂突然踉跄着扑到王乘风跟前,膝盖重重磕在碎石地上,“我叫黑魂,我愿意归顺!愿做您最忠心的亲随!”
王乘风挑起眉梢,剑尖挑起黑魂下颌:“神君初阶……倒是个苗子。”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刺耳的哄笑。
“软骨头!外来户果然没种!”
“给土匪当狗,呸!”
咒骂声如毒蛇嘶嘶乱窜。
王乘风青筋暴起,长剑狠狠劈在木柱上,木屑纷飞间,他怒吼:“都他妈闭嘴!谁再聒噪,现在就去喂狼!”
喧嚣戛然而止,唯有黑魂跪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心中却有着按捺不住的悸动。
“你修炼的什么法则?”王乘风抬手一挥,黑魂的镣铐应声而断。
黑魂重重叩首,额角在地上蹭出血痕:“回大人,是毁灭之力!”
“毁灭之力?”王乘风瞳孔骤缩,干枯的手掌突然攥住黑魂肩膀,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意,“这等杀伐之力,天生就是做土匪的料!好!好!你先下去等着,我稍后再找你!”
黑魂跌跌撞撞退到角落,混在流民队伍里。
当他摸到囚牢铁门时,掌心还残留着王乘风指尖的温度,而腹中那张纸条,早已化作无形的希望,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那是黑暗中亮起的光,支撑着他,等待着重生的那一刻。
而此刻,胡震裹挟着彭忠等人,正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这黑暗之地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