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馆外也乱套了,76号特务们像惊弓之鸟般瞬间滚进墙角阴影,大吼大叫着对黑暗胡乱放枪。
巡逻警察哗啦拉开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在夜色中胡乱晃动。“砰!砰!”震耳欲聋的枪响接连炸开,竟朝着不同的方向疯狂射击,惊得远处巷子里的野狗此起彼伏地哀嚎。
尖锐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三辆三轮摩托车载着戴着钢盔的鬼子宪兵风驰电掣而来,自行车队紧随其后,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如同催命符,向钟楼方向追去。
李海波的心又提了起来。熊奎刚才开了两枪,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他们撤退?
李海波咬咬牙,猛地跨上自行车,车铃铛被他捏得山响。
“有刺客!兄弟们追呀!”声嘶力竭的呼喊混着枪林弹雨,他弓着身子奋力蹬车冲了出去。
留下检查点的76号特工们呆若木鸡。泥马!李队长这么勇的吗?
白头看着任副处长弱弱地问:“处长,我们怎么办?”
任副处长一脚踹开掩体木箱,花口撸子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枪花:“废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火力压制!”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个箭步跃出检查点,连连开枪,还做着各种战术动作。
其他特务如梦初醒,掏出驳壳枪纷纷效仿,一个个勇得一批。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在夜空中织成密集的火网。
刚从汪公馆冲出来的日本特工们突然刹住脚步,借着路灯的余光,只见检查点方向枪声大作,子弹不断打在附近的砖墙上。
“不好!他们已经交火了!”有人惊呼,众人立刻趴在地上,谁也不敢贸然靠近这片混乱的“战场”。
李海波骑着车子来到钟楼下时,前面的鬼子宪兵已经顺着车轮印追了出去。
李海波正想跟上,这时“顺风耳”敏锐地捕捉到有人靠近。
他猛地将自行车横拖进暗影,后背紧贴着爬满青苔的砖墙。
三道晃动的光柱刺破夜幕,肥胖的宪兵少尉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军衣下露出的肚腩随着剧烈喘息起伏。
他身后跟着两名宪兵和三个警察,其中一人制服肩章上的金线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八嘎!”龟田扶着膝盖干呕两声,喉咙里翻涌着清酒的味道。
他用白手套擦去额头的冷汗,突然朝着远处渐弱的车灯挥舞军刀:“全速追击!追上统统死啦死啦!”
“哈咿!”宪兵们刚要迈步,那名肩章泛金的警察却跨前半步,“龟田太君!不能再追了!”
龟田的三角眼骤然眯起,“邬队长,你的良心大大地坏!想找借口逃跑?”寒光闪闪的军刀已经抵在对方脖子上。
邬队长喉结滚动,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太君误会了!我们要保护作案现场!”
龟田少尉一脸地不信,“什么作案现场?”
邬队长用手电一指地上的车辙,“太君您看,这是刺客的汽车留下的,是破案的重要线索,我们要保护他免遭破坏。
现在追击会破坏痕迹,等小泉课长带人来,发现重要证据被破坏......”
龟田少尉大怒:“放屁!你个胆小鬼,快点跟我去追。”
突然,前方传来激烈地交火,中间夹杂着两支冲锋枪的扫射的哒哒声和手榴弹接连的爆炸声,炸开一团团炽白的火光。
龟田少尉刚抬起的军靴悬在半空,整个人像被钉住似的僵在原地,握着手电筒的手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哈...啊哈!”他猛地转身,肥厚的脸上堆起不自然的笑,“邬桑,你的建议大大的正确!
小泉科长曾经说过,高明的刑侦技术,必须建立在完整的线索之上!
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保护作案现场。”
说着便忙不迭地将军刀插回刀鞘,圆滚滚的肚子把制服纽扣绷得直晃。
邬队长立刻竖起大拇指,警帽檐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太君英明!这等机密要务,唯有太君坐镇才能万无一失!”
周围几个汉奸见状,也跟着点头哈腰,谀词如潮。
龟田受用地点头,胸脯高高挺起,在众人簇拥下迈着八字步踱进钟楼。
手电筒的光柱在斑驳砖墙上摇晃,映出他臃肿的影子扭曲地爬向高处。
李海波藏在阴影里,看着这群人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正要蹬车离开。
“太君您瞧!”刚走进钟楼的邬队长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刻意的惊喜,“新鲜的皮鞋印!两双!间距均匀,步幅有力,定是刺客仓皇逃窜时留下的!”
他的皮鞋在地面蹭了蹭,“帝国刑侦专家仅凭这个,就能大致判断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
“哟西!”龟田的赞叹一声,“邬桑,你的,大大的专业!统统保护起来,任何线索都不许放过!”
正打算离开的李海波不得不停了下来,望着高耸的钟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木质楼梯在军靴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龟田扶着破败的栏杆爬上钟楼顶层时,制服后背已洇出深色汗渍。
邬队长的手电筒突然照向墙角,光束里两枚黄铜弹壳泛着冷光:“太君!德制7.92毫米毛瑟弹壳!
看这底火撞痕,绝对是同一支Kar98k步枪!”
龟田点点头:“搜的斯呐~!收起来收起来!”油纸包接住弹壳时发出窸窣轻响。
李海波听得都无语了,你个显眼包,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