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飞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递给张好古,说道:“闽海巨商郑芝龙的旧部,如今正潜伏在热兰遮城内。”他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信笺,只见火漆印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幽幽的蓝光,“他们约定以三支火箭为信号,到时会打开西门接应我们。”
张好古接过密函,仔细看了看,然后将其放在案上,接过黄祥递过来的木棍,指着沙盘,大声喊道:“诸将听真!”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张好古身上。
张好古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初八子时,孙临佯攻北线尾,吸引敌军注意力;初九寅时,李明忠突袭鹿耳门,打开缺口;初十丑时,袁飞率部阻截敌援军,确保主力安全;十一辰时,黄祥率领主力部队登陆;十二午时,成均负责爆破城墙;十三未时……”他的棍尖最后停留在热兰遮城的模型上,“本督将亲自率领精锐之士,收复台湾!”
堂外忽传来战马嘶鸣,晨光已破窗而入。众将铁甲相击之声如潮,却见挂在屏风上督抚尚方宝剑的剑穗在风中扬起,上面五色丝绦竟与朝霞同辉。
然而这个时候的张好古却低下头睡过去了。吴大宝把他放平,并盖好被子,众人都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来到房外后,天色已明,宋应升对众人说道“所有人不可以泄露会议内容。”
众人都应了,随后各自忙去了。
中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张好古悠悠转醒。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还算不错。张好古想起身,便让人去把郑琦叫来。
没过多久,郑琦就拎着他那标志性的烟锅子走了进来。张好古见状,想要起身到客厅里去说话,这样会更方便些。然而,郑琦却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按回到床上,态度坚决地说道:“别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
张好古无奈地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又没生病,就是累着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起来吧。”
郑琦却一脸严肃地打断他:“那可不行!你这段时间可得好好休养,别忘了,收复台湾的大事还等着你去亲自督军呢!”
张好古听了,心里明白郑琦是为他好,便笑着应道:“好吧,那就听你的,我还是半躺着吧。”
待张好古重新靠在床头,郑琦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张好古摇摇头,笑着说:“好多了,就是有点累。对了,郑兄,这两年你可有什么收获啊?”
“还别说,也算是开了眼界了,顺着你给的路线,按照海图,过了日本,朝鲜,顺着海岸线……”
崇祯九年春,朝鲜南端丽水港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郑琦站在张好古命名的\"日月号\"的甲板上,凝视着北方灰蓝色的海平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刻有\"受命于天\"的铜牌——这是张好古临行前秘密授予的凭证,听闻是张好古在宫里讨得的,是皇上授予的。
\"大人,潮水转向了。\"大副林德裕的声音打断了郑琦的思绪。这位从水师营成立的时候就一直跟随他的福建水手脸上布满风霜,眼中却闪烁着年轻人般的热情。
郑琦点点头,转身望向港口。数百名名精选的水手正在搬运最后一批补给:朝鲜特制的泡菜木桶、耐储存的米饼、数百坛烧酒。港口的朝鲜官员远远站着,脸上写满疑虑——这个自称明朝使者的航海家执意要往北航行,实在违背常理。
\"起锚!\"郑琦的声音在海风中格外清晰。随着沉重的铁链哗啦作响,日月号的主帆缓缓升起,绣着日月星辰的红色旗帜在桅杆顶端猎猎飞舞。岸上送行的朝鲜译官金成焕突然奔至码头边缘,用生硬的汉话喊道:\"郑大人!狗国之人饮血啖生,千万当心!\"
郑琦拱手致谢,心中却涌起一阵兴奋。狗国——这个在《山海经》中记载的北方神秘国度,竟真的存在。
最初七日的航行平静得出奇。船队沿着朝鲜东海岸北上,每日可见苍翠的山峦如巨龙脊背般起伏。第四日清晨,了望手突然发出急促的哨声。郑琦抓起望远镜,只见北方海面上漂浮着数十个黑点,随着距离拉近,那些黑点显露出骇人的形态——用整张海豹皮制成的船,船首雕刻着狰狞的犬头。
\"是狗国人的战船!\"林德裕失声叫道。水手们慌乱地奔向武器,郑琦却注意到那些皮船并未摆出攻击阵型。他果断下令降下半帆,亲自举起一面绣有和平符号的白色旗帜。
皮船在距离日月号二十丈处停下。一个披着熊皮的高大男子站在首船,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纹路,脖颈挂着一串兽牙项链。他发出短促的吠叫般的声音,身后战士齐刷刷举起绑着石片的木矛。
郑琦想起金成焕的警告,立即命人抬出准备好的礼物:十匹丝绸、五箱瓷器和几坛烧酒。当这些物品被小心放在小艇上送往对方时,狗国首领的眼中闪过惊讶。他亲自检查瓷器,用手指轻叩碗沿,听到清越声响后竟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染成黑色的牙齿。
通过手势和简单的图画交流,郑琦得知这位首领名叫\"黑牙\",统治着沿海七个部落。当晚,沧溟号跟随皮船驶入一处隐蔽的海湾。岸上篝火连绵,数百顶用鲸骨支撑的兽皮帐篷环绕着中央的巨型石雕——一只仰天长啸的狼形生物。
\"这不是狗,是狼。\"随船医师周闻低声说。这位曾在太医院任职的老者精通多地方言,\"《辽东志》记载,极北有族以狼为图腾,莫非...\"
郑琦的思绪被一阵鼓声打断。黑牙邀请他们参加祭祀仪式。在篝火照耀下,戴着狼头面具的萨满跳起诡异的舞蹈,最后竟当场宰杀一头幼熊,将温热的熊血分给宾客。郑琦强忍不适饮下血酒,发现黑牙正紧盯着他的反应。他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赢得满堂喝彩。
三日后,当沧溟号补充完淡水和腌鱼准备启程时,黑牙赠予郑琦一块刻有狼首的骨牌:\"持此物可通行各部。\"又指着北方比划,做出寒冷发抖的动作,然后抹了抹脖子。
\"他在警告我们。\"周闻翻译道,\"再往北有'白色死神'。\"
五月末,船队进入一片陌生的海域。气温骤降,水手们不得不穿上所有能御寒的衣物。某日清晨,郑琦发现海面上漂浮着细小的冰晶,在朝阳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了望手突然惊呼起来——北方出现了一道连绵不绝的白色山脉。
\"不是山,是冰墙!\"林德裕的声音因震惊而变调。郑琦调整望远镜,看到数十丈高的冰川如利剑般插入海中,冰层断裂处呈现出梦幻的蓝色。更令人不安的是,冰墙附近的海水呈现出不自然的黑色,仿佛深不见底。
正当船队犹豫是否继续前进时,三艘造型奇特的长船从冰隙中驶出。这些船通体雪白,船帆用某种兽皮制成,船首立着冰雕的鹰像。船上人皆着白色毛皮,面容与中原人迥异,高鼻深目,须发呈淡金色。
\"失迷儿人!\"周闻突然激动地说,\"元代文献记载的极北游牧民族!\"
为首的失迷儿人自称\"汗国冰原总督\"阿勒泰。通过周闻连比带划的交流,郑琦得知这片冰封海域后确实存在通道,但此时尚属初夏,冰层未完全融化,强行通过极其危险。
\"你们需要'冰的眼睛'。\"阿勒泰说着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郑琦惊讶地发现透过水晶球观察海面,竟能清晰分辨冰层厚度与水流方向。阿勒泰表示愿意借出这件宝物和派出向导。条件是换取明朝的瓷器和茶叶。
在向导指引下,船队号开始了惊心动魄的穿冰之旅。船身不断与浮冰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某夜,一块房屋大小的浮冰突然撞向船舷,瞬间击碎了一艘右侧舷板。水手们拼命用棉被堵漏,在零下气温中,湿透的棉被很快冻成硬块,反而暂时止住了进水。
第六日黎明,了望手沙哑的喊声惊醒了所有人:\"陆地!西方有陆地!\"郑琦冲上甲板,只见远处浮现出一条陌生的海岸线,灰黑色的悬崖上覆盖着未融的积雪。更令人震惊的是,岸边竟有炊烟升起——那里有人类居住!
就在船队准备靠近探查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日月号推向北方。狂风卷起巨浪,船帆被撕成碎片,舵手拼命控制方向却无济于事。风暴持续了整整三天,当天气终于放晴时,船员们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完全陌生的海域。根据六分仪测量,他们已远远偏离原定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