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沈光赫刚刚接手万利达的那年。
当时高中还没毕业的他,就扛起了公司的重担,还得安抚生病的母亲。他也是有扛不住的时候。
所以,沈光赫逃过几天。
陆泽轩就跟个尾巴一样,跟在沈光赫后头,哪怕沈光赫冲他发火,说话特别难听,还推他,他也一路跟着,到了这里。
也是在那一次,他看到成年后的沈光赫第一次哭。
可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想抱着沈光赫,沈光赫不许。那大概是陆小少爷此生觉得最无措的时候。
他想帮忙,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沈光赫把人抱进屋里,老旧的沙发带着时光的味道。看得出来,沈光赫已经住在这里几天了,屋子收拾得很干净。
“赫哥,我想抱抱你。”
沈光赫蹲在地上给他换拖鞋,听到这话,抬起头来,陆泽轩便伸手去摸他的脸。
“我不问出了什么事,你想跟我说,你就说。你若不想说,我就只陪着你。我保证,肯定不吵你。”
沈光赫抓住了他的手,带了些胡茬的下巴就那么在他掌心里摩擦,最后又在他掌心落下一吻。
“家里知道你出来吗?”
陆泽轩摇头。
沈光赫起身就要去拿电话。他的电话一直关机,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哪里,就连陶京墨的人,他也避开了。
哪怕他知道陶京墨是为了他的安全。
他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但陆泽轩来了,他还是很高兴。
昨晚,他太难受了。
这才忍不住给陆泽轩发了语音,他只想听听爱人的声音,哪知道这个家伙就这么跑来了。
“赫哥,别打电话。我妈会来抓我回去,我不想。”
刚要开机的手指,就此顿住。
“你们都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事情肯定不小,我没什么能做的。赫哥,我就想陪着你,别让我走,好吗?”
沈光赫到底还是心软了。
哪怕之后陆家人肯定得跟他算这笔账的。
他弯下腰来,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就像抱一个大孩子一般。
陆泽轩被他小心地放在床上。
小少爷脸红了,心跳还有点快,而沈光赫那双深情的眼里,全是他心慌的模样。
“赫哥......”
他想说,他头一回,没什么经验。
又想说,轻一点,他到底有点害怕。
但对上沈光赫的眸子,最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哪怕疼,哪怕会受伤,他都愿意给。
那是他的光赫哥哥。
沈光赫把人按在床上,陆泽轩就此躺下,双手都不知如何安放,只是静静等着下面时刻的到来。
不洗个澡吗?
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汗味,毕竟他一夜都没睡,让司机一路赶过来的。
沈光赫却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然后把头埋在他颈窝,手就此搂住了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
“赫哥......”
“陪我睡一会儿,我昨晚一夜没睡。”
沈光赫低低的声音响起,陆泽轩便安静了。
两个人就那么紧紧地靠在一起,陆泽轩双眼睁着,脑子里简直是兵荒马乱,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他想伸手拉被子给对方盖上,但那么被抱着,倒也起不来,最终作罢。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他醒来时,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他不只没有吃早饭,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午饭时间都过了。
沈光赫已经不在身边,他下意识地叫着:“赫哥!”
客厅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很快推门进来,胡子刮干净了,头发也收拾得利落,哪怕衣服还是那一身,但看着倒是清爽了许多。
“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
他抱了陆泽轩到客厅,几碟小菜很快就从厨房端了出来。一边给小少爷递碗筷,一边说这些菜是他自己做的,要是不好吃,等晚一点带他出去吃。
陆泽轩一听是他亲自下厨,立马开始动筷子。
他们仨每次出去露营,都是陶老三做大厨,他们二人只负责吃。他也不知道沈光赫还会做菜,这可意外坏了。
所以,这一顿,陆小少爷把盘子都给吃干净了。最后还打了个饱嗝,冲沈光赫傻笑,“赫哥,你手艺真好,比三哥做得还好吃。”
“那,以后再做给你吃。”沈光赫的声音温柔。
“赫哥,我能吃一辈子吗?”
沈光赫当时没有回答,只顾着低头收拾碗筷,要去厨房的时候,才‘嗯’了一声,可把小少爷给高兴坏了。
陶京墨和商陆把车停在了巷子外面的停车场。主要是巷子不宽,他的车又比较大,进去比较麻烦。
商陆下车看了一眼巷子深处,“沈总小时候就住这里?”
“嗯。以前,沈叔在这个县城里工作,沈光赫快走路的时候,阿姨就带他一起来这边生活了。有一年,我父亲调职到附近的一个市工作,我妈暑假带我过来,便来这里看过他们一家。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棵皂角树,特别大。暑假来的时候,树上就结了不少皂荚......”
陶京墨边走边说,地面不是太好,坑坑洼洼的,好在是车子没有开进来,不然是真不好走。
两人走了没多会儿,果然看到一棵高大的皂角树,只是如今这个时节,树上还未有皂荚。
“走吧,再前面一点,就是以前的家属院了。不过,恐怕那里也没什么人居住。这边是老城区,再加上这个县依托煤矿,如今矿也早没得挖了,新城在河对岸,老城这边人很少,这样的老家属院,应该都没剩下什么人了。沈光赫买下这房子,主要是对沈叔还有那段时光的怀念。”
“沈总的父亲怎么走的?”商陆前世只知道沈父因公牺牲,但具体的情况不清楚。
“矿上闹事,沈叔去调解,结果......虽然后来那些人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但沈叔没了。”
陶京墨突然拉了一把商陆,因为旁边的一个老宅子里突然跑出来一只狗。
不过,狗并不咬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以沈家的关系,沈总的父亲当时怎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工作?”商陆扒开陶京墨手问。
“沈叔是个要强的人,不想靠家里。这一点,倒是跟我们家邱长官一个脾气。本来呢,他是在省里边,后来有派下基层的机会,沈叔就申请过来了。哪知道,最终把命留在这里。到了,就是前面那栋灰色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