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在掌心泛着青白的光，苏璃月指尖一颤，那截细骨便滚落在地，与脚边散落的碎屑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脆响。她猛地抬头，火把的光晕里，墙根处竟堆着半人高的骨殖，颅骨的空洞正对着她，像是在无声冷笑。
“这不是普通的弃尸地。”萧逸云的声音压得极低，长剑在他掌心转了个弧，剑尖挑起一片沾着血渍的布片，“布料是近年的贡品锦，寻常百姓穿不起。”
话音未落，右侧石壁突然传来“咔哒”轻响，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滑出，手里的短刀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萧逸云挥剑格挡，火星溅在骨堆上，照亮了更多蜷缩的骨架，有的脖颈处还套着锈蚀的铁环。
“是‘影卫’的手法。”苏璃月认出对方袖口的银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密档，“他们专替权贵处理‘麻烦’，这些人……恐怕都是得罪了大人物的。”
黑影不答话，刀势愈发狠戾，刀风扫过骨堆，激起一阵骨屑雨。萧逸云借力后翻，靴底碾过一块颅骨，突然低喝：“小心脚下！”
苏璃月应声跳起，原来地面的石板早已松动，刚才落脚处竟陷出个深坑，黑黢黢的洞口里隐约能看见盘绕的锁链。黑影趁她闪避的空档直扑过来，短刀直指咽喉，却在离她寸许处顿住——一支银针精准钉穿了他的手腕，是苏璃月藏在袖中的暗器。
“说！谁派你们来的？”她踩着散落的骨片逼近，火把凑近对方脸侧，看见他耳后烙着个“忍”字，“是镇北侯府的人，对不对？三年前失踪的盐商，还有上个月没了音讯的御史……都在这里，是吗？”
黑影突然狞笑一声，猛地咬碎牙里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萧逸云上前探查时，人已经没了气息。苏璃月蹲下身，从他怀中摸出块令牌，上面刻着“清道夫”三字，边缘还沾着新鲜的骨粉。
“这些骨头里，或许藏着比毒药更狠的东西。”她用剑尖拨开最上层的骨殖，下面露出块残破的腰牌，上面“禁军”二字依稀可辨，“连禁军都敢动……这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火把突然“噼啪”爆燃，照亮了石壁上刻着的字——“入此门者，魂不归”。骨堆深处传来细碎的爬动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颅骨的空洞里钻出来。萧逸云将苏璃月护在身后，长剑斜指地面，映着满地白骨，寒光比刀刃更冷。
火把爆燃的噼啪声里，萧逸云的长剑与虫甲碰撞出刺耳的锐鸣，火星溅落在骨堆上，引燃了不知何时泼洒在周围的火油。橙红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将黑衣人（此刻更像一具裹着虫群的活尸）笼罩其中，虫豸被火焰灼烧，发出细密的爆裂声，腥臭的焦糊味瞬间压过了骨殖的腐朽气息。
“走！”萧逸云猛踹一脚虫宿主的膝盖，趁对方踉跄之际拽住苏璃月的手腕，往石壁暗门冲去。暗门是方才清理骨堆时意外发现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此刻却成了唯一的生路。
苏璃月被拽着踉跄奔跑，回头时正看见虫宿主从火海里挣脱出来，半边虫甲已被烧融，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肉，而那些未被烧死的骨蚀虫正疯狂啃噬着他的伤口，又在瞬间凝结成新的铠甲。更可怕的是，骨堆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骨裂声，数不清的颅骨从内部裂开，一只只布满黏液的手掌扒着骨堆边缘，正往外攀爬——那是更多被虫豸寄生的“宿主”。
“他们把这里当成了虫巢！”苏璃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腕被萧逸云攥得生疼，却不敢挣脱。暗门后的通道狭窄逼仄，仅能容两人勉强并行，石壁上渗着黏腻的液体，踩上去脚下打滑。
“抓紧！”萧逸云突然低喝一声，猛地将苏璃月拽向自己身侧。几乎在同时，头顶落下一片碎石，刚才他们站立的位置瞬间被砸出个深坑，几只骨蚀虫从石缝里窜出，落在地上迅速蜷成一团，又展开成锋利的虫刃。
苏璃月惊魂未定地抬头，看见通道顶部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显然刚才的撞击让整条密道都在震颤。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信号弹，却发现皮囊早已在刚才的拉扯中撕裂，信号弹不知遗落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