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祈福法事格外热闹。
天子亲临,朝臣列席。
王公贵族纷纷前来,虞苏也在其中。
出发前,虞苏换上一身素白长裙,发间簪着一朵白花,脸上妆色极浅,衬得整个人越发清冷。
正欲起身,青葵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真远大师的弟子送了封信来。”
闻言,虞苏脚步一顿,转身接过信封。
她看得很快,不过片息就读完。
“有人以王妃命盘私询,似为长公主授意……”
虞苏睫毛轻轻一颤,神色不变,心中却已泛起波澜。
长公主记恨上她呢。
青葵见她神情微变,小声道:
“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虞苏摇头,慢慢将信纸折好,“没什么。只是让我小心些。”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的太极殿外。
高台香案早已设好。
清远帝、太后也到场,百官命妇围坐左右,场面空前庄重。
长公主穿一身白衣跪在前面,背影哀伤中带着死气。
就像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虞苏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坐到命妇席。
面色平静。
阳光刺目,但她听得认真。
也算与阿月告别。
法事进行至半途,忽然间,主坛上为首的法师高喝:
“苍天示兆,阴阳紊乱,天旱连年,皆因一女命格犯禁!”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周围的诵经声都消失不见。
皇帝眉头一皱,太后脸色顿冷。
长公主笑道:“大师可别算错呢?”
那法师抬手一指,高声又道:“此女命盘天火入主,与王命相克,日后必会动天下,乱乾坤!”
话虽玄乎,但将大旱之责归一女子命格之言,实在荒唐。
何况虞苏的命格众人皆知,克夫命,怎么又变成了祸国命?
众人表情精彩,却没人敢当众质问。
虞洪秋勾着脖子,神色不安看向虞苏。
他是老人精。
几乎瞬间猜出有人要针对虞苏。
虞苏怎么又得罪人了?
不对,说不定是陆玄昭的敌人。
虞苏微微抬头,视线穿过台阶。
那法师指尖正指向她。
一瞬间,她明白了。
“请问大师尊姓大名?”虞苏离开席位,走上台,声音不高,却字字可闻。
那法师一怔,报出名号。
虞苏点了点头,又道: “我命格由真远大师亲自所批。大师若是与真远师出同门,便听你几分。若不是,那就要问问,您与真远大师相比,谁的本事更高?”
一句话落地,全场哗然。
坐在最前的太后也皱了眉头,转头看向长公主。
真远大师名声显赫,这法师自然不愿得罪。于是含糊道:“命理之术,复杂多变,不可一概而论……”
虞苏唇角微勾,就知道对方会答非所问。
她毫不客气打断:“那依大师所言,命是多变的。”
那我如今为玄王之妻,玄王镇北平敌,所立赫赫。那他的一切应应与我的命相伴而成,这等昌隆运势,你又凭什么说,是不祥,是祸端?”
场中一时寂静,
只余檐角白幡,猎猎晃动。
法师哑口无言。
虞苏又道:“大师回答不出来了?那你方才还言之凿凿?
堂堂一国家法事,却办得跟个草台班子似的。
不说请真远大师,也该是德高望重、真才实学之人。
台上这位,啧……算了不提了。”
说罢,虞苏转眸看向前方肃跪的长公主,故作担心,
“长公主殿下,平安郡王过世,我理解您悲痛难当。只是这等主持法坛之事,原该由朝廷礼部掌办,殿下实在……毋须逞强。”
闻言。长公主背影僵硬,死死盯着她。
而虞苏眸光微晃,更是一脸无所畏惧。
·
法事过后,清远帝找到了长公主。
“皇姐,今日法事上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
长公主声音淡淡,“确实小瞧她了。她倒是有一张利嘴,言辞狠厉。
不过法师所言,句句属实。早前我问过真远的弟子。她命格不凡。”
清远帝奇怪了声,“不对,她不是克夫命吗?”
长公主闻言,顿了顿,眼神落在御案上那封捷报上:
“她嫁给陆玄昭近一年,对方不但安然无恙,反而连连建功。
若说她真是灾星,那灾为何不应在他身上?”
清远帝眼神微沉,没有说话。
长公主轻声补了一句,笑容意味深长,“皇弟赐婚的用意,谁都心知肚明,
可这一年来,她哪里是克夫……分明是扶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