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昨天下了一夜雪今天晴开了。
付英爹戴着皮帽子穿着大衣出门。
付英娘身后嘱咐:“把棉袄扣子扣上,别把钱丢了,记住趁王彬不在给大闺女!”
“哎呀,真啰嗦!”付英爹不耐烦的拉了拉大棉袄。里头是他新换的中山服外套,还是之前小闺女买的平时不舍得穿,一年就出门穿一回。
他一路走到县城,脸冻的通红,身上倒是挺热,付英爹敞开大棉袄。
到了县城,主街是真热闹,各种吃喝琳琅满目。
付英爹边走边看,溜溜哒哒体验许久不见的烟火气。
农贸市场附近的炒锅旁几个人围在一起下象棋。
突然下棋的两个老头子急眼呛呛,付英爹凑过去看热闹。
“下棋不语真君子!别瞎逼逼叨叨的!”
“落棋不悔,你行不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嫌弃对方和围观群众,白眼相加中开始下一局。
付英爹看的开心,恨不得自己也去伸手走上一步。
他闲来无事跟村里刘老头学象棋,觉得这个家伙挺有意思,最近很是痴迷!
“将军!”老头子一下子把象棋盖到对方上面“啪的一声”。
“吼吼!”看热闹的人炸锅似的喜笑颜开的。
付英爹抖了抖棉袄继续往前走。
路过卖羊蹄的地方,想起自己好久没吃羊蹄了正好买几个去闺女家煮煮吃。
“十五!大爷!”老板娘看着称对着付英爹说。
“行,行!十五!”付英爹伸手到里面上衣口袋掏钱。
“咦?!”付英爹又换了一边口袋
“还是没有!”一瞬间付英爹惊慌了,他低头看看脚底下,又重新开始摸兜,上下裤子也找了个遍,兜子白色里衬也翻出来都没有。
“钱呢?”付英爹摘下帽子看里头。
“大爷,您带钱了吗?”老板娘问。
“带了,五百呢,我给闺女送钱来了,这刚才在那看了看象棋的功夫钱就没了!”付英爹回头看那堆人急忙过去找。
“快去找找吧,要么掉了要么让人偷了!”老板娘身后嘟囔摇头。“大过年的又丢钱了!”
付英爹也不看车了,着急忙慌小跑着过来,地面滑溜溜的差点摔倒。
他围着下棋的人转了 一圈也没看到钱。
“小师傅,你有没有看到五百块钱,我刚才就在这站了一会儿就没了!”付英爹急了扒拉着看棋的人。
青年摇摇头。
“估计让人偷了,我刚才看到一个中年人拿着一张报纸一直在你左右转悠呢!”旁边人提醒。
“人呢?”付英爹问。
“不知道啊!没注意!”
大家继续看棋。
付英爹四下瞅了,川流不息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吆喝声,他大脑一片空白嗡嗡嗡的响。
付英爹站在那无助至极,他懊恼悔恨,自己一时大意让贼摸了去。
“怎么这么倒霉!咋就这么倒霉!”
付英爹恍恍惚惚踉跄的往回走。天黑才到家,一进门一头栽倒炕上,一言不发。
付英娘不敢问询发生了啥事,只是悄声的等着。
“哎呀呀,撞了邪倒了霉,老天爷往死里欺负啊!”付英爹爬在枕头上啜泣喊叫。
“这是咋地啦?王彬知道了?还是。。。”付英娘试探着询问。
“你快闭嘴吧,都是你个丧门星,都是你咒的!”付英爹把矛头指向老婆子。
付英娘斜眼:“这又关我啥事啦?”
付英爹突然坐起身,吓的付英娘往后一哆嗦。
他伸手擦了擦眼泪:“都是你出门说钱要丢!咒我!”
“你把钱丢了?”付英娘一听这话彻底惊呆了:“你干啥吃的?你把钱丢了?你在哪丢的,你找没找?那你到底去没去付英那?”付英娘急的不停追问。
“没去,钱都丢了还去个啥!”
“会不会是路上丢的,我去给找找!万一在哪个草稞子里呢!”付英娘拿起手电要出去。
付英爹没有说自己是看下棋丢的,看着老婆子出去倒头大睡。
付英娘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唉声叹气“一辈子没一件事是顺利的,要是能早点死就好了,躺在那地里头两眼一闭凉飕飕的多舒服!”
付英娘走了一段路,黑灯瞎火狗吠不止,手电筒的光变得微弱。她心想“还是天亮找吧!”
这一晚,付英爹哼哼唧唧的,一会儿哭一会儿大骂,付英娘头枕着胳膊和衣而卧,眼泪一串串流出来,又不敢出声,不然肯定要挨两脚,她默默的用被子擦眼泪。
东县,王彬大清早起床。
看着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地上厚厚一层,他拿起扫把扫了一条羊肠小路,刚够自己到的地方。
付英起床探头出来呼出一团热气对王彬喊:“你反正都扫了就给它都扫起来倒出去,不然一会儿太阳出来化了晚上又结冰。”
王彬扔了扫把进厨房,不搭理付英。
王彬电话响了,付英披了个外套一边扫雪一边听,听了半天没明白啥意思。
王彬挂了电话站在台阶上对付英说:“小七说他要去市里批发年画春联问咱们去不?”
“啥玩意?批发那个干啥?”付英起身不明所以。
“就是批发回来卖呗!你不是过年都买春联吗,咱们要是去的话今年就变成卖春联的了!”
“哦,做生意啊,那得要本钱吧!”付英有些犹豫,存折上可是空着的。
“今年咱们先少弄点,要是好卖明年就多批发!”王彬不想放弃这条路。
“行吧!跟着看看去呗!也算开开眼界多条路!”付英不反对,她心里盘算这钱的窟窿该怎么补!
付英上午做好饭,骑车去小南村找爹要钱。
付英在小卖店简单的买了点便宜的烟酒往家里去。
付英娘正撅着屁股在院子里扫雪。
“妈!”付英远远喊着。
娘抬起头有些尴尬,她知道付英肯定是要钱来了,可是眼下手里根本就没钱。
“你咋来了?”付英娘把扫把在墙上磕了磕挂好。
“王彬想去批发春联年画趁过年这几天卖点钱,我寻思也可以,这不是打算要一千块钱我手头空!”付英拿着东西进屋。
屋里爹还在被窝里没起床,面色难看病恹恹的。
“我爹这是咋啦?”付英放下东西摘掉帽子手套伸手过去摸着爹的大脑门。
付英娘堂屋咳嗽一阵进来:“哎,别提了,气病了!”
“为啥?谁气的?”付英眼睛瞪着一副找人算账的样子。
“眼看过年呀,想着你手头紧,你爹前几天拿了五百块去给你送钱,走路上把钱丢了!”付英娘说着用手做出打老头子的动作。
“路上丢的?没找找!”付英问。
“找了好几遍,没有!”娘说。
“装哪里了?怎么能丢呢?”付英疑惑。
爹睁开眼:“我就看了一会儿下棋就没了,肯定是让人给掏兜了!”
这话一出付英娘跳脚。
“你不是说你路上丢的?害的我这几天天天没事干去路上找,想的是万一掉了雪窝子里头呢!哎呀,你这个人真坏啊!”付英娘骂骂咧咧。
“我又没让你去找!”爹瞪着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