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困啊。”银发少女伸了个懒腰，动作自然得像真累了，顺势往米老鼠人偶的肩膀上一靠，头发蹭过玩偶服的绒毛，“借我靠会儿，歇口气。”
“嗷……”人偶发出含混的回应，爪子还笨拙地抬了抬，像是被压得不太舒服。
虚空里的堕神静静“悬浮”了片刻，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在周遭盘旋了两圈，似乎确认这只是两个普通的避难者，终于缓缓飘远了。
纪念当然没有入睡，她全身紧绷，全身心地感受到那股恶心气息在防空洞内游荡了一会儿后，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顿时轻轻地松了口气。
呼，可算糊弄过去了。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号称能抗十级强震的防空洞墙壁“咔嚓”作响，竟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头顶的灯管“啪”地熄灭，整个地下空间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啊啊啊！灯灭了！！”
“他们……那些怪物来了！！”
“别挤！我的孩子！”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哭喊声、尖叫声撞在岩壁上，乱成一锅粥。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扯着嗓子喊“保持镇静”，却被淹没在混乱里。
轰隆隆的地动之中，顶板的水泥块开始簌簌坠落，这座防空洞眼看就要塌下来。
纪念一咬牙，像素之力再次出现，她将手中的方块挥向摇摇欲坠的顶板，那方块像活物般钻入裂缝，在顶板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短短几秒就覆盖了整个顶面，向下延伸出数十根方块承重柱，稳稳顶住了摇摇欲坠的结构。
同时，方块表面亮起萤石般的微光，柔和的光照亮了空间，驱散了黑暗。
方块向下组合延伸，代替承重柱支撑起了顶板，同时，也在顶板生成了诸如萤石的带光方块，照亮了整个空间。
“亮了！重新亮了”
“太好了！得救了！”
难民们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恐慌也逐渐平息。
“呼……”纪念擦了擦冷汗，妈的，差一点就大头了。
“好啦，没事啦，秋生……君？”
她回头的瞬间，笑容僵在脸上，全身寒毛“唰”地竖了起来。
原地只剩那件被脱下的米老鼠玩偶服，空荡荡地瘫在地上，里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卑鄙！！”
纪念只是一瞬间便想通了，一拳打在旁边的像素承重柱上，脸色无比阴沉。
而就在这时，一道粉色的身影仿佛瞬移一般隔空出现在了她身边。
“纪念，怎么了？”樱按刀而立，黛眉紧蹙，眼神锐利如锋，“我在附近巡逻，突然感应到这里有强烈波动，发生什么事了？”
纪念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樱，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樱姐姐……我、我把秋生弄丢了。”
……
高空之上，钟表结界泛着暗金色的光，将血色高天原与东京隔绝开来。
“吃我一击吧！！”
赵空城桀桀怪笑着挥刀，新月弯刀上顿时斩出无数道黑月，瞬间便将那堕神大将细细切成了臊子，“哈哈哈，就这点能耐？还敢称大将？”
恢复记忆之后，赵空城以前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扛着刀仰天大笑，看着四周的胜势已现的战场，嘲讽道。
“哎！老沈啊！这堕神也不咋地啊？当年你怎么被揍得跟孙子似的？”
沈青竹翼爪和龙爪齐上，四爪合力将一只堕神撕碎成立数半，闻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把这些杂兵撤了！就你一个人守全城试试？当年全日本就我能跟堕神硬碰硬，其他人上一个死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都别说了。”
凯恩落在结界上，冰蓝大剑拄在地上，剑刃上的冰晶折射着血光。他望向天上的血色高天原。
第一波降临的堕神已经被清剿干净，梅博士所说的最艰难的时刻已经挺过去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战争的结束，他们只是阶段性地取得了胜利。
【伪神】和【混沌】军团们同样在这第一波攻势之中，伤亡惨重，急需休整。
凯恩扭头看向远方。
作为阵眼的虚无主义依然在坚持。
毕竟全场只有祂算是彻头彻尾的虚数造物，其他的诸如【伪神】还有【混沌】，都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本身的上限摆在这里。
“凯恩。”
“？”
凯恩扭头看，见樱和纪念正沿着透明的结界走来。樱的神色凝重，纪念则缩在她身后，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你们怎么来了？”凯恩问道。
“唉……”樱叹了口气，“雷电秋生丢了。”
“丢了？”
“嗯，被堕神掳走了。”樱点点头：“你的预感没出错，祂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雷电秋生。”
“纪念？”
凯恩微微侧头，想看看躲在樱身后的纪念，可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拼命往樱身后缩，连衣角都没让他看见。
“好了，这也怪不了她。”
“好了，这不怪她。”樱适时开口打圆场，“那堕神很狡猾，故意制造混乱逼纪念分心，才趁机掳走秋生。而且要不是纪念及时用能力稳住顶板，防空洞塌了，里面的数万人都危险了。”
“什么？秋生被掳走了？”
沈青竹刚好落在旁边，听到这话，浑身的雷光炸响，猛地转头看向纪念，龙爪攥得死紧：“不是让你看好他吗？怎么还会被掳走？”
“冷静点。”
凯恩声音平静，“事已至此，指责没用。那种情况下，换作是我，也不能不管那数万人的性命。”
谁能想，如此严密的防守下，竟然还能让堕神钻了空子。
悔不当初这四个字在这里没有一丝作用。
要怪，也只能怪凯恩没有考虑周全，应该再叮嘱纪念一句，不要躲在人多的地方。
一旁的新月魔人鬼脸懵逼，“啊？你们在说什么？秋生是谁？”
“沈青竹的小儿子。”凯恩言简意赅。
“啥？？”赵空城震惊了，“这……你都有儿子了？还是小儿子？意思是还有个大的咯？”
“……”
沈青竹没理他，只是低下头，铠甲覆盖下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紧握的双拳来看，这名父亲已经在拼命地压制着怒火。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这群堕神已经不止一次触及沈青竹的逆鳞。
但他忍到了现在，就是要等一个彻底消灭这群畜牲的机会。
他忍了十八年。
他忍够了。
“凯恩。”
沈青竹抬起头，龙眸之中升腾着杀意，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给我三千兵马，我直接杀去高天原。”
“不行。”
“我儿子在上面！！”
沈青竹向前一步，几乎贴到凯恩面前，赤红的龙瞳因愤怒而充血。
可下一秒，那愤怒突然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无助，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恳求。
“让我去，求你……求你……”
高傲的龙王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