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拿着。”
凯恩摊开手掌，八尺琼勾玉躺在他掌心，碧绿的玉体流转着温润的白光，“高天原的至宝，今天刚缴获的。俱利伽罗在里面歇着，收好，别再弄丢了。”
沈青竹接过勾玉的瞬间，耳畔突然响起密集的破风声。
“唰——！！”
无数道漆黑的月牙刀罡撕裂长空，周遭徘徊的弱小堕神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斩成纷飞的碎块，黑血溅在血色天幕上，像泼墨的乱纹。
“嘿，俩大忙人开趴，不叫上我？”
痞气的笑从身后传来，新月魔人扛着弯如新月的长刀，红披风被风掀得猎猎作响。
他走到沈青竹身边时，扛刀的肩膀故意撞了撞他的甲胄，“老沈，这红甲挺帅啊，鳞片擦得够亮，看来十八年没白练，不发疯了？”
俱利伽罗龙王双臂环胸，赤色龙瞳斜睨他：“老子练了十八年，早不是说失控就失控的毛头小子了。”
“哈哈哈哈，够劲儿！”新月魔人仰头大笑，转头看向业魔时，眼神陡然锐利，“咱兄弟仨齐活了，老凯，下命令吧。”
业魔抬头望向倒悬的血色高天原，冰蓝的兽瞳里跃动着杀意，长剑直指天际。
“杀，一个不留。”
“得令。”
两声齐应几乎重叠在一处。三大融合战士同时催动人为崩落，业魔的冰蓝业火、俱利伽罗的赤色雷霆、新月魔人的漆黑刀光在血色天幕下炸开，像三簇烧穿夜幕的火，转眼便杀进堕神群中。
没人注意到，虚空深处，一道幽影像抹化开的墨，悄无声息地钻过钟表法阵的缝隙，贴着城市的轮廓潜了下去。
那一瞬间，凯恩红芒乍现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穿透层层血雾，死死锁定法阵边缘那道发丝细的裂痕。
有东西溜过去了。
可没等他细想，一道炽烈的剑气已迎面劈来！凯恩心头一凛，横剑格挡，“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他手臂发麻。
眼前站着个魁梧的人形堕神，一身日式铠甲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爬满暗青色的纹路，正保持着居合斩的架势，腰间的长刀还在微微震颤。
气息比之前的杂鱼强了数倍。
终于派出强者了么。
凯恩与堕神大将对视的刹那，同时暴冲而出。剑气与寒气在半空剧烈碰撞，炸开的气浪掀飞了成片的血雨。
……
东京市内，而那道潜入城市的虚幻堕神，并未立刻掀起杀戮。它像缕无根的烟，在半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直到某一刻，它忽然顿住，调转方向，朝着东京东南方飞去。
那里，是迪士尼乐园的方向。
由于十八年前东京曾遭遇过堕神的袭击，在此年间，东京守夜人吸取教训，在各个人员聚集地的地下都修建了巨大的防空措施，规模之大，设备之完善，可以容纳数十万人在此栖居一个月之久。
如今，数万人挤在广阔的地下空间，呼吸声、孩童的哭闹声混着通风管道的嗡鸣，像口密不透风的罐头。应急灯的光惨白地打在人脸上，每个人的神情都带着点惶惑。
雷电秋生抱着膝盖坐在柱子边，愁眉苦脸的。
旁边的纪念举着手机，正试图把他的脸掰向镜头：“来嘛秋生君，跟姐姐拍张合照，笑一个，不然下次见你爸，我就说你吓得哭鼻子了。”
秋生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勉强，眉宇间的忧愁像化不开的雾。
纪念见状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安慰道：“别怕啦，有我在这里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
“不是怕……当然怕也是有一点的。”雷电秋生弱弱地说道：“主要，还是就是担心姐姐和爸爸。”
“哦？”
“姐姐刚当上见习守夜人，现在肯定跟爸爸一起在外面打怪物……可我什么都做不好，只能躲在这里。”秋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少年人的无措，“妈妈好像也是因为我，才不能经常回家……”
纪念看着他耷拉的脑袋，忽然沉默了。
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雷电秋生。
毕竟，她从小就自己摸爬滚打，“爸爸妈妈”这词对她来说，远不如叶梵司令递过的热包子实在，也不如那白毛吵架时耳根偷偷泛红的样子真切。
“别愁了。”她伸手拍了拍秋生的后背，力道不轻不重，“你姐和你爸都是硬茬，没那么容易挂。有我在，你也不会有事，放一百个心。”
“轰——！！”
话音刚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防空洞顶端的灯串像被掐住的喉咙，忽明忽灭地闪烁，投下大片晃动的阴影。
喧闹的空间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头顶的动静，无声的恐惧像潮水，悄悄漫过每个人的脚踝。
纪念猛地站起，眯眼扫视四周。银白色的像素颗粒在她掌心跳成小星，又倏地熄灭。
“轰！”
又一次震动传来，比刚才更猛烈。有人惊呼着摔倒，人群里响起低低的啜泣。
纪念仰头盯着忽闪的灯，鼻尖萦绕着一股越来越浓的腥甜——像腐烂的血混着铁锈，令人作呕。
一股令人恶心到极致的气息，正在这空间内蔓延。
“果然……让你说中了，臭老哥。”
纪念眼中的神色沉了下去，她手掌握紧，熄灭了掌心的像素之力。
毫无疑问，对手是一名堕神……并且似乎有着一定的智慧。
最大的问题，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虽说力量已经解封，可一旦施展开，整个防空洞都要崩塌，在这里躲藏的上万人都会被活埋。
另一个问题，敌人明显是目标明确地冲着雷电秋生来的，纪念能感知到那股气息正在虚无之中游弋，但无法定位到祂的位置。
而对方同样暂时无法确定雷电秋生的位置。
纪念回头望了一眼雷电秋生。
把他带出去？
这样做无疑会将雷电秋生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但好处是，这里的人不会受伤。
可是万一堕神看透了她的目的，把这里的人作为威胁呢？
纪念眼珠子一转，随即掌心像素之力凝聚成一个玩偶服的模样。
“秋生，穿上这个。”
像素散去，露出件米老鼠玩偶服，耳朵还歪歪扭扭的。
“啊？现在？”秋生瞪大眼睛，“穿这个？”
“少废话，快点！”纪念把玩偶服塞给他，自己则扯了扯发绳，让长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穿好然后呆在这，别说话。”
“哦……”秋生手忙脚乱地套衣服，爪子套半天没穿进去，耳朵还滑到了脑后，活像只笨拙的大老鼠。
虚空之中，那虚幻的堕神正贴着防空洞的顶壁游弋。它感受着那缕若有若无的纯正本源气息。
人类看不见它，它却能清晰地“看”到每个角落。
直到它飘到一根承重柱旁，忽然顿住。
那承重柱边，靠着一个银发少女，和一个像素风格的巨大米老鼠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