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透过绷带，明晃晃的白炽灯光是如此的刺眼。
“我这是在哪儿？算了，不管了，终于逃跑成功了么？”
“无所谓了，好歹也在叶惊尘这个恶魔面前硬气了一回，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小魔鬼之前好像和我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来着？头好疼……”
脑袋里的思绪，如同烟花缤纷，探出舌头，舔舐着干瘪的嘴唇，路明非沙哑着喉咙，“渴，好渴。”
一条蘸水湿润的棉签，伸过来，轻轻地按了两下路明非的嘴唇。
眼睛抖动，浑身一个激灵，朝着棉签的方向看去，顺着那小手，最终目光定格在了零那幼态的面孔上。
那长长的睫毛在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上微微地扑腾着，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雷娜塔，是你。”路明非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受到了皮肤有着强烈的灼烧感，如同紧绷着的琴弦一样，疼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没有挣扎起来。
“别动，你身体上有着大面积的冻伤。”零叮嘱着，收回了棉签扔进垃圾桶，随后站起身来，“你现在清醒了的话，是应该知道的，龙族的言灵之中，是有着关于治疗的言灵的，可以尝试着对自己使用。”
脑瓜子里面一团乱麻，路明非一时间想不起来具体应该是哪一个言灵，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窝在自己卧室里面打星际争霸的宅男。
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施耐德教授，据说这个带着呼吸面罩的教授，当年在深海里，就是依赖言灵·冬，才得以存活到救援来临。
路明非小心谨慎地张开嘴，试探性地朝着零询问道：“雷娜塔，请问是言灵·冬么？”
“并不是，言灵·冬只能降低身体的代谢能力，进入类似于假死的状态，减缓伤势恶化。”零一丝不苟而又耐心的解释着。
她的言灵是镜瞳，对大多数言灵的效果都是极为熟悉的，对于极个别言灵的掌握程度，甚至比很多使用本身言灵的混血种，都还要精通。
零站起来收拾桌面上的酒精、碘伏、棉签......又扭头看向了路明非，那一双依旧疑惑不解的双眼，那种疑惑就像小学生面对不会做的数学题一样，彷徨无助。
“要快速成长啊，不然怎么能够在叶惊尘、奥丁、利维坦这些家伙的夹缝中活下去呢？”零在心里诉说着。
路明非当下的这种绝望，令她很自然而然地回忆起来了，当初她与小魔鬼零号，从黑天鹅港出逃，一路向龙国的那段颠沛流离。
“以你的血统，完全可以使用言灵·八岐，这个言灵虽然不能治愈他人，但是能够让自身的恢复力瞬间飙升到恐怖的层级，不过具体有多恐怖我就不得而知了。”
相较于从正确方向推导出正确答案，知晓正确答案寻找方向就显得容易多了。
“言灵·八岐……”路明非闭上眼睛，脑海中像是出现了一本记载了龙族所有言灵的书籍，书卷翻飞，无数的言灵在面前疾驰而过。
终于，他一把抓住了白色权柄，紧紧握住，感受权柄上白色宝石的颗粒度，刹那间！
整个房间里的所有空气仿佛都凝固住，所有的空气都在朝着路明非的病床聚拢，瞬间就像是吹起来了一场大风！
绷带、棉签、纱布在空中乱飞！
古老晦涩的龙语从路明非的口中吐出，“言灵·八岐！”
刹那间！
皮肤下被冻伤的真皮组织，开始迅速地愈合，那些游动的肉芽，宛如在皮肤下蜿蜒爬行的蚯蚓，相互粘黏在一起，促进愈合的速度！
龙血在血管之中奔腾，心脏的跳动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与言灵·冬有着天壤之别，言灵·八岐这样的龙王级别言灵，并不是选择降低身体的代谢能力，反而是加强了代谢能力，促进伤口愈合。
缓缓地抬起来左手，再也感受不到那种皮肤之下的灼烧感了，路明非缓缓地抬起来了头，长舒一口气。
斜着眼睛看向零，欢笑着，“谢谢你，雷娜塔！”
“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谢谢。”零说完这句话，默默地收拾起来刚才被气流刮乱的房间，捡起来那些绷带、棉签、纱布……
拉开被子，局促不安地想要下床，路明非弯腰在床边找着鞋子，一手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雷娜塔，都是我弄乱的，我来帮你收拾。”
“不用。”零拒绝了路明非，迅速地将这些脏了的医疗用品丢进了垃圾桶，随后转身走到了门口，回头瞥了一眼路明非，最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路明非望着那被关上的房门，愣了愣，悬在半空中、缠满着绷带的手，最终放了下来，按在了窗边。
他低着头，不知道该做什么，看着自己身上的绷带，开始解开这些绷带。
就像是蚕蛹还未完全进入休眠状态，提前醒来一样，对着自己的茧房抽丝剥茧。
“叔叔家里面寄养的侄子、仕兰学院中的普通学生、卡塞尔学院S级别学员、北极熊国里面……”路明非说到这里，迟疑了。
他不明白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如同刚毕业的大学生亦或是高中生一样，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生活。
“都回不去了，应该都回不去了。卡塞尔学院那边，虽然之前有通缉叶惊尘，但是现在明显是会被叶惊尘打服的，就更不用说龙国那边了。”
“无论是叔叔家里的卧室，还是仕兰学院的教室，亦或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宿舍，都不是我能够待下去的地方了。”
“世界这么大，难道就没有能够容纳我的地方吗？”
路明非慢慢地回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经历的事情，竟然难得得开始分析起来了局势。
“不，哥哥，世界是属于你的，你就是世界之王！”
小魔鬼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他居然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国里，穿着白色背心和蓝色短裤，脚踩着人字拖，像是刚从夏威夷海滩瞬移过来一样。
小巧玲珑的腿，在床边摇晃着，松弛感拉满。
“世界之王？”路明非反问道，逐渐低下了头颅，几乎要埋进了胸膛。
“像我这样的衰崽，怎么可能是世界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