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淑宜晕了,府医连连摇头,迅速喊来下人,七手八脚地把人背了回去,重重地关上府门。
人群看着武安侯府指指点点。
“真是没良心,世子妃怀的好歹是武安侯府的孩子,出了事连个人影都不见。”
“呸,狗屁世子妃,一个妓子怎么可能是侯府世子妃?”
“都拜了堂,不想娶妓子也娶了。”
人群分为两派,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险些打起来。
场面一时闹得难看极了,最后还是路过的巡逻兵把人拉开了。
侯夫人在门后,脸色阵青阵白。
外面的动静,全听在她耳中。
该死的白淑宜,又出去丢人现眼。
胸膛里翻滚的怒火怎么也熄灭不了。
下人背着白淑宜走近,侯夫人二话不说重重扇她一巴掌,生生将晕厥的人扇醒了。
“贱人,怀着孩子还不安分,还要四处招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妓子掩不了马蚤味。”
白淑宜悠悠转醒,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重,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嘴里溢出一丝呻吟。
呻吟声回肠荡气,勾魂摄魄,又气得侯夫人破口大骂。
好在崔承赶了过来。
知道白淑宜连隔壁的门都没有敲开,立刻没了好脸色。
随意挥了挥手,让人背着她回院。
府医唉声叹气,向侯夫人、崔承禀报,说孩子十之八九保不住了。
侯夫人听了,不愁反笑。
“好,这种孽种留着干么?早死早超生,免得累了我犯的名声,耽误世子娶妻。”
崔承眉心一跳,眼里似有不忍,想跟着去看白淑宜,却被侯夫人一把拉住。
“承儿,你可不能糊涂。一个妓子,谁知道有没有别的男人上过她?你是侯府世子,早晚继承侯爵,该正经地娶一房妻室,怎能被她拖累?”
侯夫人的话,直接浇灭崔承心中仅有的一点怜悯。
母妃说得对,这个孩子没了也就没了。
牺牲一个孩子能让宋谨央消气,也不枉它来世上走这一趟。
至于白淑宜,她向来温柔小意,肯定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
大不了等自己娶了宋谨央后,再给她一个孩子。
这么一想,他便直接去看老夫人。
王皇后向来尊重祖母,兴许能看在祖母的面上,同意颁下懿旨,赐婚于他和宋谨央。
真是好笑,到了这番田地,他竟然还做着与宋谨央永结同好的美梦?!
脸皮厚得堪比铜墙铁壁。
阿留快步回了正院,禀报宋谨央事情经过。
“殿下,依奴婢看,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保不住?
白翩翩无法出生了?
宋谨央的唇角弯起,眸光亮晶晶,阿留见她笑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突然,下人的禀报声喊起。
“殿下,有人送请帖来。”
宋谨央接过请帖一看,竟是倚红楼王妈妈送来的请帖。
阿留眸光一紧,“殿下,您可不能去啊?哪有姑娘家上青楼的?”
请帖上写着,王妈妈和楼里的姑娘,要感谢宋谨央相助,特意在倚红楼设宴,款待宋谨央。
“去,为何不去?”
阿留顿时急了,“殿下,那可是青楼,您可是尊贵的大公主,岂可涉足烟花之地?”
“你忘记了?这倚红楼原本是齐家的产业?”
阿留闻言一怔。
经宋谨央提醒,她终于想了起来。
齐妃有个弟弟,不学无术,就爱吃喝玩乐,做的生意不是贝者坊、斗鸡,就是青楼戏馆。
宋谨央拿着帖子出神。
齐妃死于巫蛊之术,且不说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但只要有一丝可能牵涉到前世的“五王之祸”,她都必须全力以赴。
别说一个倚红楼,就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上一闯。
倚红楼,不像青楼。
红瓦白墙,墙头长满爬山虎。
作为京城第一青楼,姑娘们从不站在门前拉客。
但,今日的倚红楼,门前站满了姑娘。
王妈妈早早带着姑娘们迎在门前,自从接到宋谨央的回复,她便激动地整夜没合眼。
一大早便迎了出来。
路上行人打趣。
“王妈妈,姑娘入了一回诏狱,可是大彻大悟,打算开门迎客了?”
“去去去,少胡言乱语,咱们迎的可是贵客。”
众人哈哈笑起来。
来青楼的,哪个不是贵客?
王妈妈不与他们计较,等宋谨央来了,他们便晓得厉害了。
宋谨央的马车远远地驰入巷口。
王妈妈顿时精神一震,“姑娘们,贵客驾到,快快打起精神来。”
姑娘们一个个笑逐颜开,欢喜至极。
宋谨央刚下马车,便被人团团围住。
“啧啧,大公主的样貌,若配给武安侯世子,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呸!那狗屎样的武安侯世子,替咱大公主倒恭桶都不配。”
虽然话糙理不糙,王妈妈仍羞愤满面。
“去去去,不会说人话,都滚一边去。”
姑娘们一惊,捂着嘴痴笑着退让出一条道,迎着宋谨央缓步而入。
周围的人吃惊地眼珠子都要掉了。
“天哪,是大公主!大公主逛青楼。”
“大公主要逛也该逛南风馆,该不会跑错地方了吧?”
“我给大公主带路,可不能让冰清玉洁的大公主,给倚红楼霍霍了。”
“滚蛋!统统给老娘滚蛋!”
王妈妈气急败坏,生怕宋谨央听了旁人的议论,羞愧地离开。
宋谨央不动声色,像是没听到议论般,闲庭信步地走进了倚红楼。
王妈妈这才松口气,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咱们今儿宴请大公主,为感谢大公主援手之恩。若非大公主出手相救,咱们楼里的姑娘,还在诏狱中出不来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着。
倚红楼的门,在众人面前重重地关上了。
宋谨央一路走,一路打量倚红楼的内景。
从外面看,不显山露水的倚红楼,里面却别有洞天。
庭院占地颇广,布置清雅,每一样东西都透着格调,活像大户人家的后院。
王妈妈见宋谨央眸中露出赞叹之色,便觉得自己做了件正确的事。
原本姑娘们想借七仙楼宴请宋谨央,生怕她忌讳青楼。
还好自己一意孤行,将地点设在倚红楼。
正好能试试宋谨央,是否值得自己投靠。
这一试,便试了出来。
她从没见过逛青楼逛得如此悠闲的姑娘。
若非傻,就是极聪明、极有底气、极自信。
宋度央显然是后者。
她一路闲逛,就像在逛御花园,感觉哪里都好看,哪里都看不厌。
“王妈妈,你这里果然别具一格。”
王妈妈笑得像朵花,“殿下,您喜欢就好,欢迎您时常来逛逛。”
姑娘们发出痴笑声,连王妈妈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像样,正想描补几句,宋谨央却道了声“好”。
入了席,怜玉率先罚酒三杯。
她正是白淑宜的手帕交,所有姑娘里,数她与白淑宜关系最好。
柳枝找的也是她。
经过诏狱后,她缓缓明白过来。
自己怕是上了白淑宜的当,被她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