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从密林方向传来。
红狼的身影出现在硝烟中,m-5外骨骼布满了新的弹痕和灼烧痕迹,左肩甲彻底碎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但他步伐依旧沉稳。
他右手拖着一个东西——
一颗覆盖着破碎复合装甲、连着断裂线缆的秘源机兵头颅。
幽红的光学眼已经熄灭,面颊部位蚀刻的名字在火光中隐约可见:
“小林弘树 22岁 一等兵 东京都涩谷区”。
他将这颗冰冷的金属头颅随手丢在机甲残骸旁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清理干净了。”
红狼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喘息,他扫了一眼彻底报废的机甲和瘫倒的磐石,目光最后落在黑狐身上,“还能动吗,上尉?”
黑狐咬着牙,用残破的外骨骼支撑着,踉跄地站了起来,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依旧燃烧的密林。
骇爪的身影从钟楼残骸上快速滑下,她的战术平板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绿色光点又黯淡了两个(二楼医疗组)。
她的脸色异常凝重,快步走到红狼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校,情况不妙。我的被动扫描阵列刚刚重启完成,捕捉到新的信号源。”
她将平板屏幕转向红狼,上面显示着修道院周边数公里的简化地形图,十几个代表着敌方单位的红色三角标记,如同鬼火般在周围的山林中若隐若现,正在缓慢地移动、合围。
“至少两个机兵小队,还有不明数量的哈夫克特种兵……散得很开,呈搜索队形……正在向修道院方向收缩包围圈……”
骇爪的声音干涩,“我们……我们还在包围圈里。而且,他们的重炮……”
她的话音未落——
“咻——咻——咻——咻——”
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如同重锤擂动大地般的呼啸声,划破了短暂的寂静,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韵律。
紧接着——
“轰!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却威力惊人的爆炸声,在修道院西北方向数公里外的密林深处猛烈炸响。
火光如同间歇喷发的火山,在暮色渐沉的山林中次第绽放。
巨大的烟柱混合着泥土和燃烧的树木冲天而起,大地传来阵阵沉闷的回响。
“是我们的炮群!”
露娜疲惫却带着一丝振奋的声音响起,她指着爆炸的方向,“LR\/pp-100\/120轻型迫榴炮!是炮兵的支援!他们在压制外围的哈夫克集结点和可能的重炮阵地!”
这来自远方的炮火支援,如同在绝境中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然而,骇爪平板屏幕上那些缓缓逼近的红色三角标记,并未因炮击而消失或后退,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移动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
“炮击只能迟滞,不能消灭……”
黑狐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清醒,他拄着残破的R14m步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越来越暗的林地,“包围圈在收紧……我们得……”
他的话被一阵更加尖锐、更加密集的引擎呼啸声打断。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铅灰色的低矮云层之下,一支由六架黑色涂装的流线型无人机组成的编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他们头顶不到三百米的高度高速掠过。
机身修长,机翼后掠,尾部喷口闪烁着幽蓝的冷焰——
哈夫克的A-100“猎鹰”攻击无人机。
它们飞得如此之低,甚至能看清机腹下挂载的微型精确制导炸弹和机炮吊舱。
它们的目标显然不是地面上这几个如同蝼蚁般的幸存者。
机群没有丝毫减速或盘旋的意图,径直飞向修道院东南方向那片被“火箭天使”坠机引燃、此刻正烈焰冲天的密林。
“嗖!嗖!嗖!嗖!”
数枚微型炸弹如同黑色的雨点,被精准地抛洒进那片燃烧的火海之中。
“轰!轰!轰!轰!”
一连串并不算太剧烈、却异常精准的爆炸在火场中炸开。
爆炸掀起的冲击波和气浪,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将那片区域燃烧的火焰强行压灭了大半。
浓烟变得更加漆黑厚重,直冲云霄。
“它们在……灭火?”
牧羊人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不……”
骇爪盯着无人机消失的方向,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是在清理火场……为后续的地面部队扫清障碍……方便他们更快速地通过那片区域……完成合围……”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A-100机群完成任务,没有丝毫留恋,如同完成例行公事的死神,拉升高度,迅速消失在暮色沉沉的云层之中,只留下引擎的余音在空旷而充满死亡气息的天空中回荡。
修道院废墟前,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只有远方己方炮群那沉闷的轰鸣声,如同大地的心跳,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提醒着他们,战斗远未结束,而他们,依旧被困在这片燃烧的炼狱中心。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挣扎着穿透修道院残破穹顶的孔洞,在布满弹痕、血污和焦痕的石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
空气里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血腥、焦糊金属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大战将临前的死寂。
临时手术室的帆布帘被掀开,茉剑的身影踉跄而出。
她几乎是被两名同样疲惫不堪的医疗兵架着,手术服早已被汗水、血水和消毒液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透支到极限的轮廓。
长发失去光泽,胡乱地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那双曾如寒星般锐利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涣散的空洞和无法驱散的浓重血丝。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续数小时在生死线上抢回四条生命,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神力。
她被小心地安置在医疗装甲车(btR-22)车厢内一张相对干净的担架床上,几乎在沾到垫子的瞬间,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连毯子都来不及盖上。
车厢内,气氛压抑而凝重。
威龙依旧昏迷,呼吸在呼吸机辅助下显得微弱而规律。
深蓝、蜂医和无名被并排安置在更靠里的位置,身上连接着各种生命维持管线,监护仪屏幕上闪烁的数字和曲线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深蓝的血氧饱和度依旧在危险边缘徘徊,每一次微弱的自主呼吸都带着肺部漏气的嘶嘶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蜂医右胸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但眼神恢复了部分清明,正艰难地小口啜饮着医疗兵递来的营养液。
无名则处于深度的镇静状态,腹部的巨大伤口被加压包扎着,血压在强效升压药的作用下勉强维持在临界值。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药物和金属车体混合的复杂气味。
修道院主厅的废墟中,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
磐石背靠着冰冷的石柱,胸前那狰狞的凹陷伤口被临时用止血凝胶和强效绷带层层加压处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肺部沉闷的摩擦感。
他的外骨骼多处破损,动力辅助时断时续,但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身边是仅存的几名还能勉强站立的特战干员,每个人都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伤痕累累,外骨骼上布满弹痕和灼痕,手中的武器却握得死紧。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通往院外的大门,耳朵捕捉着通讯频道里传来的、越来越密集的电子信号噪音——
那是机兵靠近的死亡序曲。
“所有人……准备……上车……”
红狼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的共鸣痛,“……强行……突围!”
“明白!”
回应声低沉而决绝。
大门内侧的阴影里,殿后小组如同冰冷的磐石。
红狼少校魁梧的身躯半跪在一段被炸塌的圣坛残骸后,破碎的外骨骼左肩装甲彻底缺失,露出下面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简单的包扎被渗出的鲜血染成深褐。
他手中滚烫的R14m步枪枪口稳稳指向门外逐渐黯淡的光线,眼神沉静如渊。
黑狐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他残破的外骨骼右腿勉强用工程胶带和金属片做了临时固定,脸上新添了几道被飞石划破的血痕,混合着未干的油彩和烟灰,只有那双眼睛,锐利依旧,如同黑暗中狩猎的鹰隼。
骇爪半蹲在红狼侧后方,战术平板屏幕的微光映亮了她沾满硝烟和血迹的脸,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滑动,监控着外围逼近的红色信号。
露娜紧挨着骇爪,左臂的伤让她无法长时间据枪,只能将Rc15侦察步枪架在残破的石台上,用未受伤的右臂稳定枪身,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却异常专注。
牧羊人和乌鲁鲁则占据了大门两侧的射击孔位,牧羊人手中是一挺从补给车上找到的88式通用机枪,枪身架在沙袋上;
乌鲁鲁则粗暴地扛着一具刚刚装填好的红箭-12反坦克导弹发射器,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虬结,眼神凶狠地盯着门外。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彻底沉入地平线。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大地。
就在黑暗降临的刹那——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指甲刮擦金属板的电子噪音瞬间在所有人的通讯频道里爆发。
紧接着,是秘源机兵那冰冷、毫无起伏的合成音穿透黑暗:
“发现目标!坐标锁定!歼灭程序启动!”
“开火!!!”
红狼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沉寂的壁垒。
“砰砰砰砰砰——!!!”
红狼手中的R14m率先喷出火舌,中间威力大口径弹在黑暗中拉出灼热的红色光点,狠狠撞向门外黑暗中闪烁的幽红光学眼。
“哒哒哒哒哒——!!!”
牧羊人扣动了机枪的扳机,撕油布般的恐怖声响瞬间撕裂寂静!
弹链如同狂暴的火鞭,泼洒向大门外左侧的灌木丛!
密集的曳光弹照亮了影影绰绰扑来的土黄色身影和冰冷的金属轮廓!
“嗵嗵嗵嗵嗵——!!!”
乌鲁鲁手中的红箭-12尚未发射,露娜和另一名干员架设的qLZ-87式35毫米自动榴弹发射器抢先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编程空爆榴弹尖啸着飞出,在院墙外数十米的半空中凌空炸开。
预置破片如同死亡的钢铁暴雨,覆盖了下方的大片区域,凄厉的惨叫声和金属撞击声瞬间响起。
“嗖——!”
乌鲁鲁的红箭-12导弹终于拖着长长的尾焰离膛,如同一道复仇的雷霆,狠狠撞进右侧密林中一个刚刚冒出火光的重机枪火力点。
“轰隆!”
巨大的火球腾起,将周围的树木和机兵残骸照得一片通明。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修道院残破的围墙内外,彻底化作了光与火、金属与血肉的死亡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