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窟里的热浪像无形的烙铁，裹得人呼吸都带着灼痛感，空气里飘着焦糊的岩灰，吸进肺里又干又烫。
小粉把避火石紧紧攥在掌心，石头的冰凉顺着指缝往上爬，勉强压下一点心口的慌。
这是她们找到的最后一块避火石，要是碎了，俩人都得困在这儿。
她刚贴着一道粗壮的火柱绕过去，火柱表面的火星“噼啪”溅在裤脚，烫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腿。
可还没等站稳，前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冰面裂开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粉抬头就看见阿梨的身子猛地一歪，右脚的半个脚掌已经陷进了脚下的石板里。
那石板不知被火烤了多久，竟裂了道指宽的缝，还在“簌簌”往下掉碎渣。
阿梨的脸瞬间白了，双手死死抠住旁边岩壁的凸起，指节都泛了青，声音发颤：“小粉！拉我一把！”
小粉心里一紧，不敢再往前迈，怕自己的重量压垮更多石板。
她把避火石塞进兜里，腾出双手慢慢挪到离阿梨最近的地方，伸手喊：“抓住我的手！慢点儿，别晃！”
眼瞅着阿梨另一只脚底下的石板也开始往下陷，小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的汗把衣料浸得湿漉漉的。
“阿梨！”小粉的喊声里裹着慌，根本顾不上身后的灼热，猛地转身伸手去拉。
她的指尖刚碰到阿梨冰凉的手腕，还没来得及用上劲，就觉后背一阵滚烫的风扫过。
身后那道原本只冒火星的火柱，不知怎的突然“轰”地窜起半人高，橙红的火舌像伸出来的爪子，擦着她的肩膀掠了过去。
布料被火烤得“滋滋”响，一股焦糊味瞬间钻进鼻子，小粉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肩膀像被烙铁烫过似的发麻，可攥着阿梨的手却没松半分。
她咬牙把阿梨往自己这边拽，另一只手本能地往后挥，想推开那扑过来的热浪，却只挥到满手滚烫的空气。
“快！再使劲点！”小粉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手背上又烫又凉。她能看见阿梨脚下的石板裂得更宽了。
碎渣“簌簌”往下掉，阿梨的身子还在往下滑，另一只手抠着岩壁的指甲都快嵌进石头里。
而身后的火柱还在往上窜，火舌时不时舔过来，烤得她后颈的头发都发卷，再拖下去，俩人都要被火困在这儿。
阿梨被小粉拽上来时，膝盖还在不受控地发颤，她踉跄着站稳，目光刚落到小粉肩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片灰布衣裳被烤得焦黑卷边，边缘还沾着点火星子，风一吹，细碎的焦屑簌簌往下掉，隐约能看见底下泛红的皮肤。
她伸手想去碰，又怕碰疼了小粉，指尖悬在半空中，声音带着哭腔发颤：“都怪我……都怪我刚才走得太急，没看清脚下……”
话没说完，眼泪就砸在了手背上，又烫又凉。
她赶紧抹了把脸，拉着小粉的胳膊往旁边相对凉快的岩壁后挪，“你没事吧？疼不疼啊？要不我们先歇会儿，等你缓过来再走？”
说着，她还想把自己怀里揣着的、用布包着的半块干粮掏出来，想让小粉垫垫肚子，可手忙脚乱间，布包没拿稳，差点掉在滚烫的石板上，她又慌忙伸手捞住，鼻尖的汗混着眼泪，把脸弄得一塌糊涂。
“我没事！”小粉立刻抬手拍了拍肩上的焦灰，细碎的黑渣簌簌落在滚烫的石板上，瞬间就没了踪影。
她特意晃了晃手里攥着的陶罐，罐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哐当”声，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看，灭火露还够，咱们可不能在这儿耽搁——要是赶不上，之前的罪就白受了。”
说着，她先侧着身子，用脚尖轻轻敲了敲身前的石板，确认稳固后才迈出第一步，随后伸手牢牢扶住阿梨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跟着我走，踩我踩过的地方，别慌。”她的声音放得比刚才柔和些，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的路，连火柱溅起的火星都没敢漏看一眼。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像是在替两人把前路的危险都挡在身后。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浓烟里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带着点清冷的蓝，不似火窟里的灼热，看得阿梨眼睛都亮了，下意识攥紧了小粉的袖子。
可还没等这股高兴劲儿漫到心口，前方突然“轰”地腾起一道火墙，足有两米高，橙红的火焰裹着黑灰往上窜，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连半分缝隙都没留。
小粉赶紧把阿梨往身后护了护，手里的避火石还在发着微光，可当她往前递了递，那点光刚碰到火墙的热浪，竟像被掐灭的烛火似的，瞬间黯淡下去，连石头本身的冰凉感都弱了几分。
她心一沉，指尖捏着避火石，指节都泛了白。
这火墙的热度，比之前遇到的任何火柱都要烈，连避火石都扛不住，手里的灭火露就这么一罐，要是泼上去没用，俩人就真的被困死在这儿了。
阿梨躲在小粉身后，看着那道烧得发颤的火墙，刚亮起来的眼神又暗了下去，声音带着点发紧：“这……这可怎么办啊？那光亮明明就在后面……”
话没说完，火墙突然“噼啪”炸出一串火星，溅到脚边的石板上，烫得两人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这可怎么办啊？”阿梨的声音里满是慌意，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腹都把布料捏出了皱痕。
她低头看了眼小粉手里的陶罐，又抬头望着那道烧得发颤的火墙，眼眶又开始发红：“灭火露也快用完了，就这么点，连火墙的边都够不着……再耗下去，我们俩都会被烤坏的！”
她说着，下意识往小粉身边靠了靠，火墙的热浪一波波扑过来，烤得她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带着灼意。
指尖碰到小粉胳膊上的布料，还是热的——那是刚才被火舌燎过的地方，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她又往火墙那边瞥了眼，只见火焰时不时往上窜，把前方的光亮都遮得忽明忽暗，心里的急意更甚，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明明就快到了……怎么会这样啊……”
小粉的目光死死钉在火墙上，橙红的火焰映得她瞳孔发颤，脑子里却突然闪过红裙少女临别时的话——“夏火试炼考的不是蛮力，是勇气”。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醒了她，她猛地咬了咬牙，攥着陶罐的手紧了紧，转身就将罐里剩下的灭火露全倒在了阿梨身上。
清凉的液体顺着阿梨的衣摆往下淌，瞬间压下了几分灼热。
没等阿梨反应过来，小粉已经把空陶罐往旁边一扔，从怀里掏出块泛着微光的玉钥，声音带着点发颤却格外坚定：“阿梨，你赶紧躲在我后面，别往前凑！我试试用这玉钥破墙，能不能成，就看这一次了！”
她说着，往前迈了半步，后背紧紧护着身后的人。
火墙的热浪烤得她脸颊发烫，握着玉钥的手心全是汗，可眼神却没半分退缩——玉钥是红裙少女给的，说不定这就是破局的关键，无论如何，她都得试试。
阿梨的阻拦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小粉已经攥紧月牙玉钥往前冲了。
她的裙摆被火墙的热浪吹得往后飘，肩头的焦痕在火光里格外显眼，可脚步却没半分犹豫。
玉钥刚举到身前，表面就泛起一层莹润的绿光，那光撞上赤红火焰的瞬间，竟没被灼烧分毫，反倒像溪流融入大海似的，顺着火墙的纹路迅速蔓延开来。
原本翻腾的赤红火舌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渐渐被绿光裹住，颜色一点点变浅，最后竟全染上了通透的绿。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哗啦”一声脆响，火墙中间突然裂开一道半人宽的通道，通道里没有半点灼热，反倒飘来股秋草的清香。
往通道尽头望去，能清晰看见秋山的轮廓——漫山的树木染着金黄，连风都像是带着凉意，和身后的火窟截然不同。
小粉举着玉钥愣了两秒，随即回头朝阿梨笑，眼角还沾着刚才的汗，却亮得像落了星光：“成了！我们找到路了！”
“成功了！”小粉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雀跃，她回头朝阿梨用力挥手，举着玉钥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刚要抬步往通道里迈，一阵风突然从通道那头吹了过来——和火窟里的热浪完全不同，这风带着秋山特有的清冽，裹着枯叶的气息，竟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单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这股凉意，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刚才被火燎过的地方碰到冷风，还隐隐透着点疼。
抬头往通道里望，风里还夹着细碎的金黄落叶，顺着通道飘进来，落在脚边的石板上。
小粉愣了愣，随即朝阿梨招手，声音里带着点惊喜：“快过来！这边不热，就是风有点凉——你看，前面就是秋山了！”
她说着，还伸手探了探通道里的温度，指尖触到的风虽凉，却让人浑身都松快下来，连刚才紧绷的神经都跟着舒缓了几分。
两人刚踏出火窟通道，脚底板触到秋山松软的泥土，还没来得及细品那份远离灼热的踏实，就瞥见山脚下立着个身影。
那是位穿褐衣的老者，布料洗得有些发白，却浆得平整。
他手里攥着把竹扫帚，动作慢悠悠的，每一下都扫得格外轻，像是怕惊扰了地上的落叶。
金黄的、橙红的叶子被拢成一小堆，风一吹，刚聚起的几片又飘散开，他也不恼，只是弯着腰，再耐心地扫一遍。
阳光落在他银白的发梢上，泛着柔和的光。
他像是早就在这儿等了许久，见小粉和阿梨走过来，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是抬眼朝她们笑了笑，声音像秋阳般温缓：“两个小姑娘，倒是比我预想的，来得早些。”
“你们终于来了。”老者停下手里的扫帚，缓缓抬起头，目光没在两人身上多做停留，反倒精准落在了小粉攥着的玉钥上。
那月牙玉钥还泛着淡淡的绿光，在秋阳下格外显眼。
他直起身，拍了拍沾在褐衣上的落叶，语气依旧温缓，却多了几分郑重：“我是秋山的守阵人。
这秋山不比夏火窟，想从这儿过去，得先答出我的问题。
答对了，我便为你们引路；答不上来，怕是只能留在这儿，等下一轮试炼了。”
说着，他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通往山间的小径。
路面铺着青石板，两旁的枫树叶子红得正盛，可小径入口处隐约浮着层淡灰色的光，显然是被阵法拦着，没他允许，根本进不去。
小粉和阿梨对视一眼，都下意识攥紧了手，等着老者出题。
“什么问题？您快问！”小粉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还带着点没平复的急促，攥着玉钥的手又紧了紧。
她怕再耽搁下去，不知又会冒出什么变数。
阿梨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连刚才因冷风而起的瑟缩都忘了。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老者身上，连山间风吹落叶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老者见她急得模样，倒笑了笑，慢悠悠地把扫帚靠在旁边的枫树上，才开口道：“别急，我的问题不难。你们一路从夏火窟过来，历经灼烤与险境，却始终没抛下彼此。
那我便问，这趟试炼里，你们觉得‘同伴’二字，最要紧的是什么？”
小粉听见“同伴”二字，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阿梨，火窟里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
阿梨攥着岩壁发白的指节、自己肩上灼热的焦痕、倒在阿梨身上的灭火露。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半步，声音比刚才稳了不少：“我觉得是‘不丢下’。刚才在火窟里，阿梨陷进石板，我就算被火燎到，也没敢松她的手。
后来剩最后一点灭火露，我先想到的是给她挡住热浪——要是只顾着自己，根本走不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