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孙女?”
老爷爷一脸茫然,他不过是回答了记者有关于周侎的印象,说了句尽人皆知的实话。
这老婆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叫天壤地。
“你不认?嗯?”老奶奶反问。
她看向了记者,语带幽怨道:“这人不认孙女,还诋毁她!你这是不认我们的过去了!你个老不死的家伙啊!你怎么能忘了!是我给你生了周儿啊!”
记者开着录音,手逐渐颤抖,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身为一个记者挖掘到大新闻的激动。据先前的了解,这两人只是邻居关系,不算熟。
如今挑开了说,当事人就是这两人的亲孙女,而这个爷爷还在肆意说着女孩的坏话。
说当初是她没用还特别叛逆,才惹怒了司机。
学什么不嫁人,想去外面混,简直不可理喻。才得了那样一个下场,活该!
他们似乎都了解案子的内幕。
并在其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
青年看够了人性,实在秒懂,这喋喋不休抱怨着老爷爷的亲属奶奶,叫骂的重点根本不是周侎本身,而是老爷爷不认他们的过去。
她,
也不见得能撑过下个冻夜了。
压抑的要被抛弃的情绪在黑夜中累积、放大、爆发。
车内众人都听着,夏有米能从中年男的嗤笑中分辨,至少他们都曾听说过这些辛秘。
而在夏有米自己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个女孩的存在。
一个被她妈妈嫌恶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出生在同村寨的女孩。记忆中,妈妈只在幼年时期和不久前提起过她,还都是一副被迫吞苍蝇般的恶心之感。
虽然从来没有跟夏有米细细讲清楚过。
但不难猜测,似乎是一个眼红她爸妈的同村人,信借运一说,把自己家紧跟着夏有米出生不久的闺女,取了跟对方家刚刚呈上族谱的一样读音的字。
这件事在外平常,但在他们村寨可算得上邪乎,从来都是要被避开的。而男孩女孩都要上族谱,上了的字就不能轻易更改,就算你在外面悄悄改了。
祖宗也是不认的!
知道这件事还是幼年夏有米回村时,听见母亲和外公的争吵,只是她听不懂,是夏有米搜寻村寨记忆才发现这模糊的一段。
许是外公已经闹过了,周家才在谱上改成侎字,变成两家勉强能接受的局面。
这么说,
记忆中夏有米妈妈永远都是只称呼她夏夏宝贝,也能说得通。
否则,夏有米实在想不到自己被卷上车的原因。
虽然很牵强,但记者调查的案件就是有关周侎,而随着观察,其余人似乎都可以被连成她一生惨剧的推手。
但夏有米这一生磊落且阳光善良,怎么也不该被放到审判位。
若是说,因为对照组?
同样是父母生于村寨,同样的出去打拼,差不多年纪的女儿。
但生活的环境和最终的结局却天差地别,身为对照组印证了对方的不幸,所以要被卷上车。
还是在拿着毕业证书,要回去光宗耀祖,把福运分享出去接受称赞之时,有光明未来之时。
一个在世间被粗暴抹去存在的可怜女孩,无法忍受璀璨炽热,才在清算的人中加上夏有米?
这个猜测虽有点黑暗,
可,此外别无突破口。
她父母早就辞别往事,不愿再回去村寨。她的外公舅父干出什么坏事来,也不该拉她下水。
所以,只能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
夏有米无奈把头低下,想简单伤感一番,却很快又抬起头来。
如果她是对照组,那休歌的身份是什么?她像一个杀手,像一个复仇者。
但全都仅是猜测。
她看起来很冷漠,但也会因为夏有米的一点示好,就把她归为保护范围。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复仇者会做出来的事。
如果她是对照组,是促成周侎不幸的坏,那休歌是坏的?还是执棋之人。
年年在无法探索的枯燥时刻,就在不断推测真相,它已经给夏有米列出了百余种暗黑逻辑。在已知休歌是单元主角的前提下,推算无数走向。
夏有米甚至还猜,是不是因为炮灰还存活了太多,进度不足以推到真相?
想着想着,
前方老者反常的自爆式争吵。
似乎燃起了主线撕扯的苗头。
......
二十三点,越接近零点,就越睡不着了。
不断有人起来检查窗缝是否被加固好了。
老者之间的争吵,在青年分下一块肉给他们的时候停下。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大款就提议先把肉分了,晚上更放心些。
中年一家和青年都没有异议。
除去中午和下午已经吃完的,按照块数分还有四十块整。青年十块,中年十五块,壮年十五块。谁都不服,可也只能暂时这么着。
在中年男看来,壮汉更强势,但精打细算,给了他也不会全部吃完,一定能剩下。
届时,打打闹闹之下还能抢。
若是青年拿走,分给俩老人,可就真没了。
壮汉同样是迫于中年一家有两个成年劳力,且中年男人不会分给妻子和女儿太多,还有得剩下才答应了对半分。
最终,贡献出肉的两位老者没了利用价值,只能将矛头对准了彼此。
有声吵到无声。
青年还是拿出一块肉平息这场无意义内斗,得到了他们进一步敞开心扉讲述起了案件相关细节。记者一直录到他的录音笔没了电,才心满意足。
他其实有备用电源,但是想留着给手机用。
就把录音笔放进包,开始美滋滋检查窗户。
把驾驶位那隔板的空洞堵上,望了眼,里面的司机糊在地上黑黢黢,看不出形状。
他由害怕到从容仅是眨眼间。
接近零点的时候,还有人倒计时开始读秒,准备迎接那诡异寒风吹进不来的尴尬。
“十、九、......三、二、一!”
“砰!”
前方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回应着所谓倒计时,犹如烟花炸开般,车前挡风玻璃炸开。
碎成均匀的残渣。
老者不断嘶鸣着,怨天怨地。
怨该死的对方犯下弥天大错!
因为有太多玻璃渣滓吹进来,夏有米、休歌和中段的几人都躲在了座位靠背后面。一时没看到前面的情形,只听到老爷爷的叫喊由惨变为惨烈。
还伴随着扎进皮肉的闷响声,一声、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