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的目光紧紧黏腻在帝王的脸上。
见他目光落过来,心跳如雷,仿佛回到了当年初见时。
他也是这般,站在众星捧月的位置。
阳光照在他身上,俊美宛若谪仙,让她一见钟情,哪怕多年未见,也无法忘怀。
她又想到,好多人都说她在庵堂待了几年,身上多了一股常人所没有的独特气质,说不定帝王也会被她的独特所吸引,继而强势纳为妃子呢?
毕竟大周女子二嫁不算新鲜事,曾还有过二嫁的皇后呢!
思及此,她脸色酡红,望着帝王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妩媚流光。
萧承宴只一瞬,就挪开了眼。
但那种黏腻一直纠缠在他脸上,让他感觉被附着上了一层有一层的蛛网。
身上的阴鸷之气,倾泻而出。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为了这个阴鸷法阵。
只有林浓晓得,这是对徐氏目光的厌恶:“下去吧!看看这出戏,到底能唱得多精彩。”
萧承宴牵着她,慢慢从高高的祭台上下来。
一身繁复华丽的朝服,容颜出众,气质匹配,在人群之中格外亮眼夺目。
群臣自觉后退,与上位者拉开距离。
这是本能地敬畏姿态。
即便如廖老太傅这般历经三朝的老臣,是罪善于隐藏伪装的加蓬蝰蛇,也在帝后脚步逼近的当下,下意识躬身后退。
正好。
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尹都完成了验尸和查找线索的任务,过来回话。
刑部尚书继而回话道:“回禀陛下,原本血液冻结之后是无法再融化盛水的,但凶手在血水里加了以为‘土夫子’。”
“此药粉可使血液如同寻常的水一般,能冻起,也能再融化流淌。石板下的土层都有砖石形状的凹陷,就是血液冻成冰砖以后被人去的缘故。”
“如今天寒地冻,夜里冰块不会融化,等到几天队伍过来,太阳也渐渐升起,融化后的血水便沿着砖缝溢出。”
“其他的,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大理寺赵寺卿继而上前回话:“陛下,九具尸体已经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腐烂,按照腐烂的程度可以推断,都是在被掳走后就立马被杀害了的。”
“沈国公夫人是在前日深夜被抓的,但她的死亡时间却在一个时辰内,尸体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众人惊讶,又狐疑。
“人至少也是半夜埋的,确实一个时辰内才厌弃的,这么说,沈国公夫人被埋下去的时候,是活着的!”
“既然活着,难道埋的人都没察觉到吗?干出这种杀头之事,一定是会确保万无一失的,怎么可能不仔细检查人是不是彻底断气了?”
“会不会是服了什么假死药?看上去是死了!”
……
遥安与林浓目光有一瞬交汇。
她今儿可是有任务的,语调微扬道:“难道沈国公夫人还能预知自己会被抓,特意带了假死药在身上吗?那么她凭什么有这样的预感呢?”
“该不会是跟凶手通过气了吧?”
众人议论。
猜测可能性。
遥安继续道:“如果没有通气勾结,她又是怎么做到在要杀她的凶手的眼皮子底下服药的?总不能是凶手眼瞎了,没看到吧?”
琳琅冷笑,打配合道:“只怕是,凶手想让她活着被发现呐!”
想让她活?
众人这么细细一琢磨。
有人一下明白过来。
也有人稀里糊涂,没听出味儿来。
“什么意思?凶手为什么希望她活着被发现?”
有位年轻夫人站出来,给那些云里雾里的人解惑:“沈家之前有个女儿在宫里为妃,因为屡屡算计陷害皇后,被贬为了答应,后被人杀害了,意图嫁祸皇后。”
“沈国公夫人在女儿死后屡屡出言不逊,甚至有一次失心疯了一般在我家宴席上大闹,追着林家大骂,怨怪皇后连累她女儿惨死。”
闻言,糊涂的不糊涂了,但更无语了:“当母亲的拎不清,难过养出那么没教养、没规矩的女儿!要不是她女儿行为不端,岂会被凶手盯上?”
“不晓得修养自身,只知怨怪别人,真是太可笑了!”
那位年轻夫人继续道:“人人皆知沈国公夫人当众大骂林家、怨怪皇后,那在某些人眼里,皇后是不是有理由杀她?会不会就有人说,皇后借着法阵,顺手杀她泄愤?”
琳琅语意锋利:“若沈国公夫人还恰好留了口气,可不就成了所谓的人证?你们猜她一旦开口,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会说自己听到了是皇后派人掳劫谋杀的她?”
廖家一党听完这些话,眼神或明或暗的闪烁。
廖二侧过头,以不传六耳的声音问廖大:“这几个烂嘴的小贱人,是恰好猜到?还是妖后告诉了她们什么,让她们今日出来唱戏?”
廖大听着计划被揭破,烦躁焦急:“不知道!”
廖家心腹挤了上来:“要是被妖后察觉到了什么,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白忙活!
费心布局了那么久,最恨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廖家兄弟的脸色阴沉沉。
廖老太傅面上平静如水,但唇线还是有一闪而逝的锋利。
如此一来,等到“证据”指向林家,这些没脑子的蠢货,可就不会那么义愤填膺的针对林家和妖后了!
他想表现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越是这时候,就越想知道对手是什么心态,于是,他的目光极力平淡地扫过皇后。
但他无法从对方平静端庄的脸上看出半点蛛丝马迹,有那么一刻,他倒是希望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窥视,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当初就连秦王父子都无法在他的眼神之下掩饰小心思,她一个连朝堂都没上过的妇人,更没那么本事在他的眼神下掩藏心思,不露马脚!
被毒蛇盯上,林浓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一定很想想知道,今日之局,自己到底晓得多少吧!
决定满足一下他的自信。
高高捧起他们的得意。
回头所有人的矛头都针对向他们,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时,才会露出更精彩、更层次丰富的表情,不是吗?
林浓缓缓转过头。
以一抹“知道是你”的冷肃眼神迎上他的目光。
从容的容色之下,眉心微微颤动。
是愤怒。
却不愿表现出惊恐,丢了气度的隐忍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