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幽夜马牵出马厩。
沈灵素接过缰绳，仰头打量着高大的骏马。
陆渊钺问她：“会骑马吗？”
沈灵素轻松道：“会的。”
“幽夜马与寻常灵马并不相似，你在后山试试。”陆渊钺提醒。
“好。我还要和它相依为命好几天呢，先熟悉熟悉。”沈灵素接受了建议，翻身上马。
陆渊钺召来另一匹幽夜马，驭马跟在她身后。
侍卫面无表情随行，视线却一点点挪向主上的方向，有点怀疑主上被夺舍了。
开山大祭尚未结束，陆渊钺竟然毫不关心正事，陪人慢悠悠地在府中挑马匹，练骑马。
说出去都让人觉得荒谬，肯定是造谣。
皇族哪能这么随意。
但是劫灵族人丁稀少，也没有对年轻一辈指手画脚的元老。
陆渊钺行事一向随心所欲。
他这么放肆也无人置喙。
侍卫自然也不会有异议，只在心中默默惊异。
宅院的后山青草绵绵，坡度平缓。
陆渊钺发觉沈灵素骑马确实熟练，便没再紧跟。
幽夜马驻足，他默然观望。
沈灵素身上的法衣乃是箭袖，骑马很利落。
骏马疾驰，裙裾翻飞。
漂亮得很张扬。
马蹄并不落地，几乎没有声音，在山间飞掠，又像云一般飘回他面前。
沈灵素握着缰绳，鬓发被风吹乱了，但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添明艳肆意。
少女杏眼微弯，带笑的嗓音清越：“师兄，我和小墨一起进禁山，没问题的。”
陆渊钺微微颔首，只是不解，师妹为何这么快给一匹马取名了，还挺熟。
他并未质疑，转而道：“我与你说过的事，你可还记得？”
“都记得。”沈灵素一脸认真。
陆渊钺怀疑她并不记得。
“万事小心。”他说。
“我知道的。”沈灵素应道，“师兄也小心。”
“你知道了些什么？”听她胸有成竹的语气，陆渊钺终于反问她。
“万事小心。”沈灵素一板一眼回答，“遇事不决跟着幽夜马走，看不见马往北走……”
陆渊钺问：“从哪听来的？”
“五师兄说的。”沈灵素确认道，“也是对的吧。”
见陆渊钺面无表情默认，沈灵素又笑：“师兄，我遇上麻烦一定告诉你。你说过了，我没有忘。”
陆渊钺英俊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冷灰眼眸却不再像无底的深渊，比平时温和许多。
“记性不错。”他说。
……
开山大祭尚未结束，山间阴影纵横。
禁山有多个入口。
在一处偏僻的入口，守卫稀疏，目不斜视。
沈灵素混在劫灵族属下的队伍中进了禁山，也没再多说什么，以免引起注意。
她摆手冲师兄告了别，便驭马钻进了密林中。
她脸上只有跃跃欲试，没有丝毫忐忑。
这样不忌惮禁山的修士，哪怕在妖界大族也很罕见。
禁山中不仅有许多诡异莫测的封印，还有敌友难辨的强者，所有妖族入内都是小心翼翼的。
狡山有事禀报，赶到此地，正好瞧见她离去的背影，立即呼吸一滞。
这可是他的恩人啊！
沈灵素在其他地方惹出事端也就罢了，容易收场，总归是性命无虞。
可是禁山不一样，身上流淌着先天之灵血脉的妖族亦会在其中殒命，死了还不知为何而死。
开山大祭虽未结束，但是距离结束也不远了，待到那时，封印开启，禁山的危险性还会更上一层楼。
狡山立刻将自己要禀报的事情先放在了一旁，勒停幽夜马，倾身传音：“主上，沈小姐在这时进入禁山，危险极了，不如属下先将她叫回来……”
听完狡山的建议，陆渊钺说：“不必。”
狡山语塞，硬着头皮继续道：“沈小姐是个乐修，禁山中杀机四伏，人族独自闯荡，太过勉强，主上不应当以己度人啊。”
陆渊钺转过眼看他，却是问道：“你关心她作甚？”
语气很客观，并无不满，像是不解。
狡山挣扎道：“属下答应过沈小姐，不将她小时候做的那件事情说出来，请主上莫要逼迫我。”
“除去她将你捡了送我那次，你们还见过？”陆渊钺意外道。
”只有那回！“狡山诧异地大喊大叫，“主上竟然记得她！我还当您认不出她呢！”
陆渊钺嗤笑。
狡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主上您记得也不早说，我瞒得好苦啊！她是我恩人，我当然不能看着她出事，就让她回来吧，随我等探索禁山，以免遇上危险……”
陆渊钺的回答却没有变，冷灰眼瞳直视着他，说：“不必担心她。”
狡山陷入沉思，不必担心？
若是旁人说这话，他会质疑，但是陆渊钺这句话，很明显是表面上的意思，沈灵素不需要旁人担心。
狡山也只能暂且相信了，沈灵素有实力面对恐怖的禁山。
“开山大祭进入尾声，大族老祖都已经到场，主上也快些回去吧。”狡山不情不愿想起了正事。
陆渊钺微颔首，掌下缰绳轻动，高大的幽夜马随即转向。
属下随之而动，马群浩浩荡荡掠过山间，犹如浓郁的阴影。
……
禁山中，沈灵素正在帮人形的玉宝编发髻，小童仰头盯着空中一闪而逝的黑云，眼中满是好奇。
那些都是路过的幽夜马，速度太快，以至于像是影子一般，难以看清行踪。
“玉宝，你在看路吗？”沈灵素随口问道。
闻言，玉宝赶紧低了低头，扯到了头发，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宝头疼。”
沈灵素早有准备，迅速帮她用灵诀把发髻梳好了。
幽夜马的马鞍很宽大，这种族在禁山中擅长认路，沈灵素几乎不用花心思控马。
玉宝向沈灵素要了一面镜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新发型，又忽然告状：“小墨在乱跑。”
沈灵素拍了拍幽夜马的脑袋：“听话点。”
小墨打了个响鼻，忽然加速狂奔，黝黑的双眼兴奋发亮。
“啊啊啊——”玉宝吓得抱紧了马脖子。
幽夜马本就速度极快，狂奔起来更是让人看不清路过的景色，只有模糊的残影。
沈灵素把玉宝手里的帝君镜收起来，抓紧缰绳，神识望向远方。
幽夜马奔赴的方向没有其他妖族，从低调避开妖族的原则考虑，那是个可以探索的地方。
她好奇问道：“玉宝，那边有东西吃吗……”
“宝……”玉宝一开口就喝了满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