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猜错，拖延了这么久，长岳城中的支援应当赶到了。
她早已将地宫的位置告知外界。
祠堂中的景象证实了她的猜想。
飘浮空中的残魂已经消失了。
满殿牌位皆是被毁，供桌空空荡荡，灯火寂静。
只是沈灵素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三师兄？”沈灵素站在原地，仔细确认他的身份。
说实话，陆渊钺出现在此地，是挺奇怪的事。
他身量很高，威压摄人心魄，昏黄烛火映在冷灰的桃花眼里，只剩下森冷的微光，深邃眉目显得阴鸷。
他走近一步，沈灵素小心地退半步。
忽然，他冲沈灵素的方向张了张手。
沈灵素发现，自己识海中的残魂不见了。
到了他手里。
紧接着，消失了。
沈灵素都来不及阻止。
不过这么一会儿，沈灵素确认了他是三师兄本人，戒备消退了，脚步轻快地走过去。
“师兄，我刚刚都不太相信是你……开山大祭结束了吗？”
陆渊钺说：“没有。”
沈灵素笑盈盈道：“那真是麻烦你过来了。”
陆渊钺摇头。
不麻烦。
沈灵素猜测，估计是长岳城离妖界太近了，陆渊钺过来比灵界大能还快。
“师兄动手这么快，不怕他是冤枉的吗？”沈灵素又问起那道残魂。
陆渊钺漠然反问：“他是冤枉的？”
“倒也不是。不过他算不上威胁，留着也无妨。”
这残魂多次尝试夺舍她，倘若无人动手，沈灵素会交给宗门处置，或许同门修士能从他口中审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死了也就罢了。
简单交谈了两句，沈灵素才想起自己之前在霈宫似乎做了什么事情……
做了什么让她潜意识想失忆的事情。
不过，师兄见过不少大场面，她喝醉后脑子不太清醒，胡言乱语几句，他也不至于放在心上。
沈灵素把自己说服了，正想试探两句，便听陆渊钺说道：
“下回遇上麻烦，早些唤我来。”
沈灵素明白他的好意。
但她不能完全放弃自己低调的理想，义正辞严辩解：“师兄，我也不是每次都会惹事情。”
“无事也能唤我。”陆渊钺说。
沈灵素见好就收：“好的。”
“师兄，我过生辰那天喝醉了，是不是抢你的东西了？”沈灵素自然而然地提了一句。
“没有。”陆渊钺说，“本就是你的生辰礼。”
看着师兄一如往常的平淡神情，沈灵素逐渐放下心来。
肯定是川姐夸大其词了。
沈灵素开玩笑道：“看来我酒品还挺好……”
“好？”陆渊钺冷厉的眉眼似笑非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很快收敛了神色。
两人陷入沉默。
沈灵素发觉不妙，闭了闭眼，老实道：“对不住师兄，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告诉我如何补偿你吧，我会照做的。”
陆渊钺垂眸看着她，神色莫测。
沈灵素逐渐紧张：“有这么严重吗？我真对你喊打喊杀了？”
“不至于啊。”沈灵素一手背在身后，默默抠紧自己的手心，下定决心道，“师兄你别客气，把我扔进剑渊里报复回来吧，我不介意，真的……”
陆渊钺要笑不笑：“早想着对我喊打喊杀了？”
“没有，绝对没有。”沈灵素坚决地摇头，眼神很是真诚。
“那又何必心虚。”
陆渊钺淡淡说，“你没做错事，只是说要修炼，却倒头就睡。”
“就这啊……不，我的意思是，这般行径还是有点不对的。”
沈灵素如释重负，笑眯眯道，“师兄不会觉得我修炼不专心，是在挑衅你吧。”
“不会。”
“那便好。”沈灵素胆子大了，主动去扒拉他的手，“我打你了吗？留疤了吗？”
“没有。”
打是打了，留疤痕是不可能的。
没那么脆弱。
沈灵素翻来覆去端详他的右手，确认过上面一丝伤口也没有，终于放下心。
陆渊钺垂着眼看她，很快将手抽走了。
少女的指尖，软软擦过他的掌心。
痒丝丝的触感。
“师兄，我们走吧，其他人怎么样了？”沈灵素问他。
陆渊钺一一答了，目光落在她脸侧。
一缕长发轻轻贴在白净的皮肤上，乌发雪肤，对比鲜明，很显眼。
不知为何，在传送之前，他抬手将那缕长发撩开了。
沈灵素没在意他的动作，歪过头看他：“对了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渊钺的手心更痒了，心情怪异，语调却压得平静：“碰巧。”
沈灵素并未怀疑，噢了一声，又道：“千日宫的传承很实在，有功法，有火种，还有天材地宝，玉宝吃了就成年了。”
“你养得好。”陆渊钺嗓音冷硬，夸赞也不像夸赞。
但沈灵素并不在意：“小望也被你养得很好，他在开山大祭上的战绩很不错呢，他都告诉我了。”
陆渊钺忽然想到，小望很早就炫耀过，沈灵素夸了他。
“你想去吗？”陆渊钺问。
“开山大祭？都是妖族，我去了不好。”沈灵素摇头，“我要低调，在那种场合露面太张扬了。”
“可以低调。”陆渊钺说道，“让玉息鱼带路，先天之灵在禁山中有感应，小心些避开其他生灵便是。”
沈灵素想了想，被说服了：“好的，我与同门说一声就过去……他们能去吗？”
“不能。”
“噢。”沈灵素又想了想，“要不然，师兄帮我带玉宝过去一趟，我就不去了。”
“你自己去。”陆渊钺低沉道。
“好吧。”沈灵素还算理解，玉息鱼是先天之灵，是香饽饽，师兄忙不过来，没人看护它又不行，当然只有主人亲自盯着最放心。
玉宝刚成年，遇上禁山开启这样的大事，不能错过。
“我小心点，尽量不让妖族发现。”沈灵素就差发誓了。
陆渊钺反而和缓道：“发现也无妨。”
闻言，沈灵素又有些不懂了。
师兄对其他妖族的看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或许是有点在意，但是不多。
离开千日宫的祠堂，回到地宫。
地宫比起之前热闹多了，逃狱的囚犯被捉了起来。
千日宫的修士还在挣扎，难以接受自己被端了老巢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