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笼村。
穿着当地很常见蓝布衣裳的老者脸涨成猪肝红,把一串钥匙递给秦璎。
这老者是秦璎外公的亲堂弟,秦家人不经常回来,老宅就请他照看。
每个月开门来看一次,绕一圈看看门窗有没有锁好,有没有遭贼之类。
人情往来,秦志国得空会弄些烟酒土特产送来。
这叔公倒也不图那点烟酒土特产,主要秦志国是市刑警大队队长,在老人家的观念里,这刑警队长给他送礼,那是顶有面子的事。
这么多年老人家很尽心,就是似乎家里小辈不太成器。
一想到秦璎听见了孙子那些混账话,老人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把钥匙交给秦璎,连说三声对不住转身就要走。
看他模样,秦璎怕老人回去想不开,把钥匙拿在手心后道:“二叔公,怎么多年多亏你照看,这老房子还是这样。”
“今天是我来得突然,有些冒昧了,年轻人做事不顾前后,都是一家人您别怪我。”
“我大舅舅还常说,您最是明事理的。”
秦家二叔公听秦璎这话,暗自松口气。
这才露了点笑:“对,一家人嘛,小孩子说错话不当真,不怪的。”
“你忙着,有什么事来喊家里人帮忙。”
得了秦璎递的台阶,但秦家叔公客套两句拄着拐杖走了。
独留秦璎一人站在雨中。
她拎着那串钥匙挨个试,试到最后一把,门锁吱嘎一声响打开条缝隙。
秦璎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土腥苔藓味。
包铁皮的大门不常开,门轴推开时发出声音让人牙酸。
化身手镯盘在秦璎手臂上帝熵,察觉到满屋的锈气,不安紧了紧。
秦家老宅是很典型的小四合院,正房东西厢房倒座房合围天井,形成四水归堂结构。
整座宅子就着老基地修起来,占地面积不大,但用的一定是好木料,请的也一定是好匠工。
正房檐柱下的木雕被灰尘蛛网覆盖,依然可以发现雕工精美。
秦璎举着伞,踏着青石板在一楼里外转了一圈。
除了某些位置墙壁开裂沁水,这房子状况竟然很不错。
厨房屋顶破了个洞黑瓦摔碎不少,雨水淅沥沥的往下滴。
烧柴火的土灶台垮掉了,但秦璎琢磨着问题不大,修好屋顶重新捡瓦就行。
她尝试拧了一下水龙头,只听吱嘎吱嘎的声音中,一股浑浊锈水淌了出来。
秦璎藏在袖子下的帝熵顿时炸刺。
水管里的锈水好一阵都没淌干净,秦璎拧上水龙头继续转悠。
全屋状况比较糟糕的是厕所。
百年前修这房子的时候,秦家老太爷很有预见性的挖了化粪池,修了时髦的新式厕所。
厕所门歪在一边,灰尘糊满地面的彩色瓷砖和彩色玻璃窗。
里面有款式古老的洗手台和黄铜抽水马桶,还有个脏得不行的铸铁覆珐琅釉浴缸。
厕所窗户被灰尘糊满,里面采光不佳呈现暗灰色,古旧的马桶和浴缸活生生民国恐怖片的布景。
敢坐上去的,也是条汉子。
秦璎默默退开,在心里记下需要修整的地方。
然后,她来到了堂屋。
推开门她先看见堂屋上挂着的牌匾。
木头牌匾上写着除暴安良四个大字。
这里擦得最勤,没有沾上多少灰尘。
堂屋里搬得空荡荡,听二叔公说家具和留在这的东西,全放在了堂屋后的库房。
秦璎这次来除了找个地方暂住,也想查一查当年追查青寨隧的那个秦姓巡捕到底是不是秦家老太爷。
若是,老爷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物证,能帮助秦璎找到那个师爷的真实身份。
堂屋后边光线骤然暗下,秦璎打起手机电筒,拉了两下墙壁上的灯绳都没灯亮起。
也不知道是灯泡坏了,还是拉了电闸。
秦璎拍了拍手指黏上的蛛网,举着手机往里走。
堂屋后一间粮仓杂物房一间库房,都黑黢黢,她手机灯光晃了晃,站定在其中一间前。
黑暗中秦璎试钥匙的声音让人听着渗得慌。
她试了几下,找到钥匙拧开生锈的门。
刚一推,就发现门后被东西挡住。
秦璎以为是杂物挡住了门,一手拿着手机抵住门板,空出右手从门缝间伸进去,想移开杂物。
这门缝实在窄,秦璎手臂再粗一点都伸不进去。
她手在黑暗中划拉了两下,什么也没摸到。
她正想呼唤帝熵帮忙时,突然脸颊酥痒,像是被什么朝脸呼了一口气。
她浑身一麻,下意识转头,与门缝中一张黑乎乎的脸看了个对眼。
她和那东西的距离极近,只有一掌之遥。
秦璎心里是有点害怕的,但她越害怕反应越快,立刻按住门板想将伸进去的右手缩回。
但下一瞬,她右手腕被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攥住,猛往里一拉。
秦璎身体撞在门板上,撞得肋骨生疼,但她及时用左手撑住,同时向后一仰没被那东西拽进去。
攥着秦璎腕子的东西不似活物,像是木头或者石头等硬物做的铁钳子,钳得她腕骨剧痛。
秦璎按住门板和那东西僵持时,她袖中闪电般冲出一道银芒。
化身软剑的帝熵,锋利刃口划破秦璎衣袖,朝黑暗中的东西挥去。
只听飒的一声,帝熵虽没砍中,但也逼得牵住秦璎手腕的东西松开,门后的房间传出一阵碰撞之声。
刚才只能开一条缝的门突然一松,秦璎一踉跄扑进了屋中。
左手拿着的手机摔飞出去。
她迅速稳住身形,右手握住帝熵同时,把手机捡起一照。
看清楚屋中事物后,被东西拽住还能反打的秦璎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手机电筒的光照下,漫天扬起的灰尘中黑暗里密密麻麻站满了各式假人模特。
看样子是服装店里的,有塑料的有木头的。
一排一排摆放在黑暗中,给人一种数量很多,后面还有无尽空间的错觉。
秦璎忌惮向后退了一步时,她听见房间深处传来哗啦声。
屋顶的瓦被撞破,方才拉秦璎的那东西从屋顶逃走,一炷天光照亮黑暗。
秦璎都能听见那东西重重落在地面的声音。
跑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堂屋中传来一声喊:“有人吗?”
秦璎一激灵,吓出一身冷汗。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璎下意识将握着帝熵的右手藏在身后。
秦家二叔公那有志向的孙子,带着一个黄毛走了进来。
先是嬉皮笑脸道:“外头大门没关我们就进来了。”
然后又看秦璎额上细汗,惊异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