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萨斯站在紫罗兰城的小石屋前,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天空染着一层淡紫色的暮霭,几只归巢的鸟雀掠过树梢,发出清脆的啼鸣。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自从晋升魔导师后,他对危险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萨芬城堡的魔钢强弩虽然不会对准他,但那种不受掌控的威胁感仍让他如芒在背。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喉咙里卡着一根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所以,他只在那里停留了两天,便带着艾茉莉匆匆离开了碎石王国。
艾茉莉此刻已经回到了前面的小城堡,兴高采烈地给家人分发从碎石王国带回来的衣料和美食。凯萨斯能想象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的喜悦,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但很快,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他还有一笔“债务”需要偿还。
肥狗在环形山偷吃的那些稀有草药,已经让精灵炼金师们怨声载道。如果不尽快补充,恐怕下次去环形山里时候,迎接他的就不是友善的问候,而是一个个恶狠狠的眼神。无尽森林里的草药虽然难寻,但只要能找到,不仅能弥补损失,还能和罗兰帝国交易魔晶石。
他懒洋洋地躺进那张火枫木的躺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空间戒指,清点着里面的存货。火晶石堆得像小山一样,足够肥狗挥霍十年。但魔晶石的储备却让他皱起了眉头——即便这次交易得来的数量不少,最多也只能支撑八九年。而如果他成功晋升元素魔导师,消耗速度还会更快。
“死狗,过两天咱们得去无尽森林找草药,就是你之前在环形山偷吃的那几种。”他瞥了一眼趴在草坪上的肥硕幼犬,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些草药能换金币,金币能买更多好吃的,懂吗?”
肥狗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朝他哼唧了一声,显然对这个提议兴致缺缺。金币对它来说毫无意义,远不如一块鲜嫩的烤肉来得实在。
凯萨斯早就摸透了它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无尽森林里的魔兔又肥又嫩,扒掉皮,去掉内脏,架在炭火上慢慢烤……再撒上凯萨斯老爷秘制的香料,啧,那味道……”
话音未落,肥狗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猩红的舌头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口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草地上。它一个翻身爬起来,毛茸茸的大脑袋讨好地蹭着凯萨斯的短靴,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
“呵,贪吃的死狗。”凯萨斯伸手揉了揉它蓬松的皮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放心,无尽森林里的魔兽多的是,够你天天换着花样吃。”
肥狗兴奋地“嗷呜”一声,仿佛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气。凯萨斯仰头望向逐渐暗沉的天空,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无尽森林危机四伏,但为了魔晶石和这只贪吃的肥狗,他别无选择。
几天之后的清晨,凯萨斯离开了紫罗兰城,走在了前往无尽森林的路上。他在这几天里也没闲着,白天去市场上购买各种材料,制作了三百多斤秘制的调料。
从紫罗兰城西城门出发,沿着宽阔的灰岩大道一直向北,道路两侧的景色逐渐由肥沃的良田变为荒芜的野地。再往前,便是环形山的北麓,那里是紫罗兰城车夫绝不敢涉足的禁区——精灵巡林者的箭矢从不会对闯入者留情。
凯萨斯离开城门不久,便展开元素之翼,黑暗元素在他背后凝聚成漆黑色的羽翼,托着他掠过荒野,直抵环形山北部。落地后,他收起魔力,靴底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谨慎前行,无尽森林可不是什么友善之地——低级魔兽潜伏在暗处,而更深处,甚至栖息着足以威胁到魔导师的超级魔兽。
环形山附近几乎找不到稀有草药,精灵巡林者们早已将这里搜刮得干干净净。凯萨斯的目标在更西边——那条横贯南北、绵延上千里的巨大峡谷。传说在数万年前,魔族入侵罗兰大陆时,一场毁天灭地的奥术爆炸撕裂了大地,形成了深不见底的大裂谷,直接摧毁了精灵王城,几乎令奥术精灵一族灭绝。而在一万多年前的恶魔入侵中,大地震再次改变地貌,大裂谷多处坍塌,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大峡谷。
站在峡谷边缘,凯萨斯眯起眼睛望向对岸,可浓重的雾气遮蔽了视线,连峡谷的宽度都无法估测。他沿着崖壁向北行进,地图显示前方有一处坍塌的隘口,可以横穿峡谷。那里生长着他需要的草药,但同样盘踞着危险的变异蛇群。
“死狗,先歇会儿。”凯萨斯停下脚步,拍了拍身旁幼犬毛茸茸的脑袋,“前面可是蛇窝,待会儿给你烤蛇肉吃。”
幼犬哼唧一声,短尾巴甩得欢快,似乎对晚餐充满期待。
凯萨斯从行囊里抽出一块厚实的兽皮,铺在潮湿的林地间,随后取出几块魔晶石,准备恢复自身的魔力。他顺手将寒霜皇冠徽章别在胸前——这枚徽章象征着魔法圣塔——寒霜皇冠的权威。在大峡谷以西的地界,能帮他免去不少麻烦。
一个多小时后,阳光穿透了森林的树梢,细碎的光斑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在潮湿的泥土上。幼犬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爪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时不时抬头望向仍在闭目冥想的凯萨斯,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
终于,凯萨斯缓缓睁开眼睛,漆黑色的魔力光晕在他的指尖消散。他瞥了一眼幼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死狗,催什么催!都是你这家伙太重了,我的魔力才会消耗这么多。”他站起身,随手将铺在地上的兽皮卷起收好,转而拿出了那根腥红色的龙血木法杖。全金属的死亡法杖虽然威力强大,但整天握在手里实在累人,相比之下,龙血木法杖轻盈趁手,用来拨开茂密的草丛再合适不过。
他挥动法杖,杖尖轻易地劈开前方纠缠的藤蔓和灌木,开辟出一条勉强能通行的小径。刚要迈步,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唰唰”声——幼犬正疯狂地用后爪抓挠着脖颈,暗红色的短毛被挠得乱糟糟的,甚至有几处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血痕。
凯萨斯皱起眉头,那高频的抓挠声简直像指甲刮过石板一样令人牙酸。他叹了口气,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一个标准大小的水晶瓶,瓶中的淡蓝色药液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死狗,给你两滴驱散药剂,这样虫子就不会爬到你的身上,省得你这家伙一直挠痒痒!”他晃了晃瓶子,语气里满是嫌弃,“这可是精灵的配方,比那些劣质驱虫粉强多了,抹上去不会奇痒难忍,还带凝神花的香味——比你身上的狗骚味好闻一百倍。”
幼犬闻言,不满地哼唧了一声,身上的高等魔纹忽地亮起一阵微光,随即它猛地抖动身体,数十只被魔力震死的细小虫尸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黑色的小雨。
凯萨斯眼角一跳,咬牙切齿道:“蠢狗!你又浪费魔力!这里的虫子多得能啃光一百头地行龙,你难道打算一路用魔纹硬扛过去?”他一把揪住幼犬的三角耳朵,强行把它的脑袋按低,“给我老实点!两滴药剂就能让你安稳大半天,再乱用魔纹,今晚的晚餐减半!”
幼犬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不情不愿地凑近凯萨斯,任由那两滴冰凉的蓝色液体落在自己的背毛上。药剂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弥漫开来,周围嗡嗡作响的蚁虫仿佛遇到天敌般迅速退散。幼犬抽了抽鼻子,终于安分了下来,只是尾巴仍不服气地甩了两下,溅起几滴泥点子,精准地落在了凯萨斯的靴子上。
“……你这欠揍的死狗!”
凯萨斯轻轻的踢了幼犬一脚,这家伙也有脾气了。
在大峡谷的边缘行走,必须时刻都小心翼翼的。这里的地面被经年的风雨侵蚀得支离破碎,嶙峋的岩石与松动的土层交错分布,稍有不慎,一脚踩空就可能坠入深不见底的峡谷。凯萨斯紧握着龙血木法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在寂静的峡谷边缘显得格外刺耳。
幼犬倒是如鱼得水,它矮壮的身躯灵活地在茂密的草丛中穿行,湿润的鼻头不断耸动,仔细分辨着风中飘散的每一缕气息——腐叶的土腥味、远处野兽的腥臊味、甚至是岩缝间顽强生长的野花的淡香,都逃不过它的嗅觉。突然,它猛地刹住脚步,耳朵警觉地竖起,朝凯萨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唧。
凯萨斯立刻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的杂草疯长得近乎蛮横,半人高的草叶交错纠缠,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别说草药,就连脚下的地面都难以看清。
“死狗,草药在哪?”他压低声音问道。
幼犬没有回答,只是用它那粗短有力的爪子朝右侧的草丛指了指,随后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暗红色的短毛很快被草叶淹没。凯萨斯啧了一声,不得不用法杖拨开那些坚韧的草茎,艰难地跟在后面。没走几步,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一株叶片宽大如掌、通体翠绿欲滴的植物正静静生长在一小片空地上,叶脉间隐约流动着金色的纹路。
“黄金参?”
凯萨斯眼睛一亮,这可是炼制强效药剂的重要材料。这样粗壮的植株,即使在精灵的领地里也极为罕见。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这株珍贵的草药,确认它的植株完好无损后,嘴角忍不住上扬。
“死狗,我说话算话。”他转头看向正蹲坐在一旁、尾巴拍打地面的幼犬,“只要你找到一株稀有草药,就会奖励你一个大奶酪!”
幼犬的耳朵瞬间竖得笔直,黑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凯萨斯笑着伸手揉了揉它粗糙的颈毛,随即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萨芬家族特制的大奶酪。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蜂蜜的甜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幼犬的鼻子疯狂抽动,口水几乎要滴到地上。
“喏,你的了。”
凯萨斯将奶酪饼递过去,幼犬却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抬起前爪,它脖颈上挂着的储物戒指微微一亮,一道柔和的魔力波动闪过,奶酪便凭空消失了。
凯萨斯挑了挑眉,“啧,你还挺讲究,知道囤粮了?”
幼犬得意地咧开大嘴,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那表情简直像在嘲笑凯萨斯的惊讶。它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前爪,储物戒指又闪烁了一下,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凯萨斯摇摇头,懒得和这贪吃的家伙计较。他小心翼翼地将黄金参连根挖出,收进空间戒指里。在这危机四伏的峡谷地带,能如此顺利地找到稀有草药,幼犬的功劳确实不可忽视——虽然这家伙的态度实在让人手痒。
“走了,死狗。”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前面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东西,要是再找到一株,今晚给你加餐。”
幼犬的尾巴立刻摇成了风车,它干劲十足地冲进草丛,鼻子贴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搜寻。凯萨斯看着它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握紧法杖,跟上了那道暗红色的身影。峡谷的风掠过草尖,带来远方的气息,而他们的冒险,才刚刚开始。
中午前,一人一狗到达地图上所指的位置,这里的峡谷底部离地面仅有百余米,看起来非常平坦。生长着茂密的丛林,比地面上树木更加密集。去峡谷底部有一个小缓坡,不过这个缓坡却极度危险。
眼睛所看到的缓坡只是一个假象,那其实是一片又厚又密的藤蔓,而藤蔓的下面什么都没有,一脚踩上去可能直接摔进峡谷底部。
“幸亏老伊森在地图上做了标注,不然肯定会一脚踩空摔下去!”
凯萨斯再次看了地图一眼,又用魔力触手探查了一遍,他确定这个“缓坡”就是一个天然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