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捕头应了一声,带着一众衙役往楼上冲去。
陈瑞见了这些官差,跟见到了亲爹娘一般。
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他仰头往地上一躺。
浑身瘫软,已然是虚脱了。
他在御风司当差,见多了冷酷无情的同僚,可像顾洲远这般骨子里癫狂的人,还是让他惧怕恐惧。
即便是再凶残再势大的刽子手,只要条件到位,那也是有的谈的。
像顾洲远这般,一点规矩都不讲,一言不合就掀饭桌的,他是真的从未见过。
其实这就是顾洲远想要的效果。
别特么跟我来讲背景拼人脉的那一套。
你们所遵守的潜规则,在老子眼里就是个屁!
以后有人再想跟我掰腕子使绊子,先要考虑清楚,那后果能不能承受。
顾洲远冷哼一声:“周捕头,你是来抓我的吗?”
周捕头赶忙摆手:“顾兄弟说的这是哪里话?我是来抓那个人的!”
他手一指挂在空中的周承安,突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只见周承安四肢自然下垂,面部呈现青紫色,眼球突出,吐着舌头。
以他以往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人现在已经是吊死鬼一个了!
顾洲远显然也看到了这个情况。
他拍拍手,朝着周捕头笑道:“那这人我就交给周捕头了,要不要我帮你把他拎上来?”
你人还怪好的呢!
周捕头心中吐槽。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他一挥手道:“把那个人给我提上来!”
“是!”几个衙役冲了过去,拉动软鞭,把人给提溜上来放在地上。
众人七手八脚把绳子解开,发现周承安舌头伸得老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周捕头朝着侯县令摇了摇头。
侯县令脸色铁青,人死了,这下子麻烦了!
顾洲远却好似没事人一般,还对着侯县令微笑了一下,“不知侯县令想要如何处置我?”
侯县令蹙眉沉思,良久才道:“事情现在闹大了,我要请示郡守大人才行,恐怕你要先跟我去县衙大牢里待上些日子了!”
顾洲远呵呵笑道:“去大牢怕是不行,我这人认床,在大牢里睡不习惯。”
“我就待在大同村,侯县令应该知道我家在哪儿,你有事你就到大同村来找我!”
侯县令眼神不断变幻,说真的,他根本不想站在顾洲远的对立面。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顾洲远也不去看侯县令的反应,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各式兵器,胡乱塞到怀里。
然后大摇大摆走到陈瑞旁边,弯腰俯视道:“周承安的姐夫叫个啥名儿,住在哪里?”
陈瑞仅仅是被顾洲远盯视着,就感到两股战战。
他结结巴巴道:“叫……叫吴……吴藏锋,他……他负责桃李郡的千户所。”
“不过……他不住在千户所里,他在外面置办的有大宅子。”
“宅子就在离千户所不远的地方,你到了郡城,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顾洲远满意点头,“嗯,你还挺识相的,到了县衙大牢里,也老老实实的有什么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吗?”
陈瑞点头如捣蒜:“谢爵爷嘱咐教导,小的一定配合官差办案,老实交代,以后也会踏踏实实做人!”
顾洲远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
就这两下,差点把陈瑞给吓尿了。
直到顾洲远起身往楼梯口走去,他才敢大口喘气。
“顾县子,今日恐怕你要跟我走一趟才行!”侯县令沉声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朝廷命官,即便是他有心为顾洲远脱罪,却也不知道如何操作。
“我是从五品县子,你一个七品县令,有什么权利来管我的事情?”
顾洲远自顾自下楼,挟着刚杀一人的余威,一路上遇到他的人纷纷躲避。
侯县令眉头紧蹙,顾洲远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
他以前虽说手段也算凌厉,但那都是在想好了退路的情况下。
像今天这样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的,一点都不像自己所认识的顾先生。
毕竟顾先生的智计谋略是连镜德先生都佩服的。
一路下了楼,顾洲远转头对着关昊跟李坤笑道:“你俩别怕,咱们的合作照旧!”
关昊跟李坤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生出个有些荒诞的念头:远哥这回或许真的能全身而退。
“好的远哥!你自己小心!”关昊招手道。
“我们回去以后继续准备突厥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就直接开口,不要跟我们客气!”李坤也喊道。
顾洲远对这两个今天才刚认识的小兄弟又有了新的认识。
今天自己捅了这么大篓子,换做一般人早就急着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可这俩小子竟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这里面固然有少年心性的不成熟,却也说明,俩人都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这样的朋友,不用害怕将来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顾洲远点点头,正要转身。
“远哥!”侯岳喊了一声,见顾洲远看了过来,他却欲言又止。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夹在远哥跟老爹中间。
他劝不了老爹,这件事情是发生在青田县,是他老爹的辖区。
上面追责,一定会找老爹的麻烦的。
可他也不能拦住远哥,远哥要是进了大牢,是绝扛不住御风司的报复的。
现在让远哥回家,还能提前做出一些安排。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两难过。
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后悔过。
要不是他非要带着远哥来勾栏听曲儿,要不是他非要装逼换雅座,那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发生。
顾洲远挑了挑眉,一脸轻松道:“把心放肚子里,我包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