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晶不卑不亢道,“哪里,我跟着东家,要学的还多着呢。”
“以后若有机会,还要向廖掌柜请教。”
廖掌柜点着头感慨不已,“哎呀,要不我总说顾老板会挑人呢!”
“这眼光,真叫我羡慕!”
“以后我要是雇人,还想请顾老板替我掌掌眼啊,哈哈哈……”
顾喜喜余光瞥见廖掌柜的伙计和账房脸色微变,心下莞尔。
“廖掌柜真会开玩笑。”
“再这么吹捧我,我可是要飘飘然了。”
两人对视,皆朗声大笑。
卖掉了这批粮食,却还没有清闲的日子。
村里、田庄、县城外三处田地紧接着要开始下一季的耕种准备。
雇工们要做清理、犁地、撒底肥、浇灌等。
顾喜喜则要亲自准备种子。
筛选、晒种、泡药。
好在这一季种粟米,套种少量冬储菜,雇工们已经跟着干了两年,都是熟练工。
顾喜喜只需提一提要领,大家就知道该怎么做。
三日后,茶园那边也开始动土。
因为是荒废多年的坡地,光是整理土地就要耗费许多时间和人力。
这些活儿无需学习特殊农技,只要会干农活的壮劳力就能做得来。
所以江明远跟顾喜喜提前商量后,决定由衙门出面招募一批本地劳工。
工钱比码头苦力的日工钱还要高出一成。
另外雇几个做饭的婆子,就在茶园选址内烧火做大锅饭。
每天四顿饭,油水充足,吃饱吃好,只为保证大家能全力赶工。
工钱高,还能吃好,还有衙门的信誉作保。
这样的条件刚放出去,次日茶园招工处就排起了长队。
等到一切妥当,正式开工,江明远才传讯让顾喜喜有空过来看看。
此时刚过晌午,顾喜喜和吕晶才从果园回来。
入伏后天气越来越热。
张婶做了煎饼卷素凉菜,另外一盘凉拌白肉。
考虑到苦夏容易没胃口,都是些酸酸辣辣的冷食。
可顾喜喜又累又热,暂时吃不下,就端着一碗鲜杏冰茶小口小口的喝。
吕晶咬了一口卷饼,问,“江大人说茶园开始动工了,你打算啥时候去看?”
“明天。”顾喜喜头也不抬地说。
石头兴奋举手,“我也要去!明日正好学堂休沐!”
张婶端着一碗自制的椒叶酱过来,轻轻拍了下石头的后脑勺。
“去什么去!”
“要我说,都不许去!大暑天的就不能在家歇歇吗!”
“别人家麦子割完了,好歹能吃吃睡睡缓口气。”
“你喜喜姐倒好,从边境回来就没一刻消停,陀螺似的转到这儿,转到那儿,”
“总这样,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顾喜喜知道张婶心疼自己,笑说,“我下午就不出去了,在家歇着。”
“明早去茶园也只是看看,又不要我自己动手,不累的。”
张婶坐下,往顾喜喜盘子里夹了几片肉,又亲自动手卷饼。
“我能不知道你?天热本来就容易吃不下东西,再一劳累,就更没胃口了。”
“看看这才几天,人都瘦一圈儿了!”
抱怨归抱怨,更多还是心疼。
张婶将卷好的饼递给顾喜喜,哄劝道,“乖,好歹吃两口。”
“我泡了豆子,下午磨豆浆,给你点豆花吃。”
顾喜喜不想张婶担心,用力咬了一大口,展颜而笑,“嗯!好吃!”
以往顾喜喜吃不下饭,张婶就会给她开小灶。
譬如嫩嫩的豆花,凉透了之后,浇上蜂蜜和白糖按特定比例混合熬成的蜜汁。
最后再点上一勺玫瑰酱增香。
顾喜喜再没胃口的时候也能一气儿吃上两碗。
石头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咧嘴笑着说出了精髓:
“张奶奶总是把喜喜姐当小孩子一样。”
“那咋了。”张婶脸一板,又笑了。“你喜喜姐哪怕将来七老八十岁了,在我面前也是小娃娃。”
张婶说着,又给吕晶、石头夹肉,“你们两个也一样。”
“都长身体呢,要多吃点!”
吕晶心里暖暖的。“婶子也吃肉啊,别光给我们,自己又舍不得。”
刚来时她还羡慕过顾喜喜,有这么多家人在身边。
不过现在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家。
顾喜喜、吕晶、石头交换个眼色,大家一齐动手,转眼就把张婶的小碗堆满。
张婶失笑,“这是真怕厨子饿着呀!”
话虽这么说,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全家继续吃饭。
张婶看顾喜喜渐渐能吃的香了,稍稍放心,问,“你还是要明日去茶园?”
“我刚听晶晶的意思,江县令也没非让你去,叫你有空了再去。”
顾喜喜说,“还是去一趟吧,本就是我跟衙门合办茶园。”
“我是农户,人家是官。”
“衙门那边已经为我省了很多事,我也不好太托大了不是?”
张婶终究是通情达理的,叹口气,颔首道,“也是。”
“咱们跟江县令沾亲带故,可越是如此做事越要谨慎。”
“毕竟衙门也不是只有江县令一个人,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
顾喜喜见张婶这是同意了,朝石头眨眨眼。
“你不是说,宋先生教你们读万卷书行千里路?”
“有这个机会,你也该出去长长见识了。”
石头惊喜地瞪大眼睛,见顾喜喜又使眼色。
聪明的石头立刻转向张婶,可怜兮兮,“奶奶……”
“去吧去吧!”张婶抬手。
“大的我都管不住,小的索性也放飞了!”
石头欢呼着从凳子上蹦起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一准儿答应!”
顾喜喜笑过之后,想起自己昨晚陷入瓶颈的药方,问:
“师父说去哪儿出诊了么?”
如今张婶对老郎中的行踪了如指掌,比顾喜喜这个当徒弟的还明白。
张婶说,“青田县有个姓王的富户,他家儿媳妇成婚三年没怀上。”
“我听不是啥急症,本不想让他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顶着个大日头往城里跑。”
“可老姜头说,这种看诊最轻松,赚的还多,非得接了。”
“好在那家人做事倒也像样,早起专门来了个马车接老姜头去。”
“他也能顺便把城里面其他几个病患都给看了。”
张婶料想顾喜喜有事,说,“他说今晚指定回来。”
顾喜喜回到自己屋里,还是从床下翻出顾扒皮留下装钱的黑色木匣。
她开锁,看着里面满满的银票、银块、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