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战意与五彩的智慧之光在虚空中绞作一团,不是兵刃相撞的脆响,是两种本源力量撕裂虚空的闷雷——每一次纠缠,都有大片发光文字如秋叶般簌簌崩碎,化作星屑消散;
每一次撕咬,都有龙鳞从金龙身上剥落,暗金色的碎片坠落时,竟带着聚贤庄的血、雁门关的风;
每一次湮灭,都有智慧光团被战意焚成灰烬,也有战意被智慧冻成冰碴,虚空中满是破碎的光点,像一场悲壮的星雨。
萧峰在万经围堵中左冲右突。
他的战意金龙仰头一撕,乾卦的金光便如锦缎般裂开,可刚破了八卦阵图,青赤黄白黑五道气绳就缠上龙身,五行之力相生相克,竟要将金龙拆解炼化;
他甩动龙尾抽碎了鲲鹏右翼,鹏翼化作的《南华经》文字却瞬间重组,更添了几分“死而不亡者寿”的韧性,一翅拍下,又将他拍回兵戈阵中;
他龙爪翻飞,斩断了成片的《孙子兵法》刀枪,可身后又有《黄庭经》的元气凝成新的壁垒,《周易参同契》的铅汞之光化作锁链,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这是一场耗到骨髓里的拉锯战。
黄裳以二十年枯坐书斋的道藏修为为基,精神力量如东海潮汐,一波退去,一波又来,近乎无穷无尽;
萧峰以半生刀光剑影的征战意志为根,战意沸腾如地心岩浆,烧红了虚空,却似永无枯竭的火山。
可萧峰“知道”,自己耗不起。
不是精神力量逊于黄裳,是“性质”被死死克制。
黄裳的道藏智慧是铺天盖地的瀚海,他的战意纵是再刚猛的礁石,能劈开一时浪涛,能撞碎几重浪潮,却终会被无尽的海水日夜冲刷,磨平棱角,蚀尽锋芒,最终沦为海底沉寂的顽石。
必须破局。
必须找到这道藏宇宙的死穴,一击定乾坤!
萧峰猛地闭上“眼”——在这无目可视的精神世界,闭眼不是遮蔽,是收束。
他将所有外散的感知、所有沸腾的战意、所有奔腾的情绪,尽数敛入精神本源,像将漫天星火聚成一点烛芯,将整片火山凝作一粒火种。
他在感受。
感受《道德经》文字流转时“道法自然”的韵律,感受《易经》八卦转动时“天行健”的潮汐,感受五行之气循环时“相生相克”的规律——在这看似无穷无尽的变化之下,在这浩瀚如海的智慧深处,藏着一丝唯一的、恒定的“根”。
找到了。
在道藏宇宙的最尽头,在万千典籍如众星拱月般环绕的核心,悬着一颗温润如玉的“心”。
那心只有拇指大小,裹着一层淡淡的清光,不似其他文字那般耀眼,却透着一股“抱朴守真”的安稳——那是黄裳的“道心”,是他从青丝读到白发、从文官悟成道尊的根源,是这整座道藏宇宙的龙骨,是所有智慧、修为、精神的唯一支点。
只要击碎这颗心,道藏宇宙便会如无根之木,顷刻自溃。
但……
萧峰的战意猛地顿住。
暗金色的龙身在虚空中僵了一瞬,连周身燃烧的光焰都弱了几分。
这一击下去,黄裳便彻底没了。
不是肉身倒地的死亡,是精神的连根拔起,是神魂的彻底湮灭——连轮回的痕迹都会被抹去,是连“黄裳”这个名字,都将从天地间彻底消失的、真正的“魂飞魄散”。
“萧兄为何迟疑?”黄裳的声音忽然在宇宙中响起,没有嘲讽,没有催促,依旧是初见时那般温和平静,像书院里对坐论道的老友,“既入我‘道藏天地’,便是以精神相搏,当以全力相待。
你若留情,便是视我这二十年道藏修为,连让你出全力的资格都没有——那才是对我的最大侮辱。”
萧峰沉默着。
虚空中的文字还在流转,五行之气还在缠绕,鲲鹏之翼还在扇动,可他周身的战意却渐渐沉了下去,不再是暴烈的火山,倒像蓄势的深海。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九条战意金龙忽然齐齐昂首,长吟震得整片虚空都在颤抖,暗金色的龙身在虚空中拧成一股——不是简单的叠加,是熔铸!
大宋江湖的少年血勇、雁门关外的半生悲怆、万劫谷前的帝王霸道、称帝后的天下责任、对阿朱刻入骨髓的疼爱、对青萝藏在心底的温柔、对福金一诺千金的承诺……所有他曾经历的、坚守的、遗憾的、珍视的,尽数融了进去。
这不再是“战意”的萧峰,是“完整”的萧峰。
一条横亘整个星河的暗金色巨龙,就这般骤然成型。
龙身粗得能吞下一整座山岳,龙角刺破了混沌,龙鳞上印着江湖的血、沙场的风、爱人的泪,每一片鳞甲都在发光,每一寸肌肤都透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却又藏着“不愿伤一人”的柔软。
巨龙缓缓仰首,对着道藏宇宙最深处的那点清光,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那咆哮里有江湖的快意,有帝王的无奈,有爱人的牵挂,有英雄的抉择。
然后,俯冲!
龙身如一道暗金色的闪电,撕裂了《南华经》的云雾,撞碎了《易经》的八卦,踏平了《孙子兵法》的兵戈,五行之气缠上来,便被龙身的光焰烧成虚无——这一次,他不再与万经纠缠,所有的力量都凝在龙首,所有的意志都锁在那一点道心,连虚空中的文字碎片,都追不上他俯冲的速度!
道藏宇宙的核心,那枚温润的道心,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黄裳垂落的玉串剧烈震颤,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名为“期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