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岳怪叫一声,从门楼上分身跳下来。
“扑通!”
一声,不偏不倚地砸在裴彦身上,把他压得全身肠子都要压出来了,闷哼一声:
“官员,抓错人了!抓错人了!”
裴彦被一张大网罩住,惊得是内心咆哮,可还是强作镇定企图蒙混过关。
毕竟,他现在的熊样子,就是小温氏来了,也认不出他来了。更何况这边陲小镇的守军?
“抓错人?”
贺兰岳楸住他的衣领子,将他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冷笑连连:
“裴彦,老子抓的就是你!”
“来人!绑了给我押回去。”
见贺兰岳指名道姓的喊出他的名字,裴彦双腿一软。
不该是这样的!
这是为什么?
他明明看准了城里安全,这才进来的。还有贺兰岳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谢安解开和他之间的麻绳,撩着脏兮兮的头发钻出大网,跟贺兰岳他们打完招呼踱到他面前,对他呵呵发笑:
“小爷爷确实很想去塞外逛逛,可是小爷爷更想光明正大的去。裴彦,这一路上你陪着小爷爷游山玩水,小爷爷挺快活的。如今,到了地方了,你也好好歇歇吧。”
说着,一挥手。
“快来人,小爷爷要洗澡。”
立马有两个汉子上来抬着他去伺候沐浴更衣了。
裴彦被人五花大绑,气得七窍生烟:
“谢安,你混账!你出卖我!”
这话说出来,简直好笑。
城门楼子里三层外三层官兵全都忍不住发笑。贺兰岳更是嘲笑道:
“出卖?你也不瞧瞧自己是谁!带走!”
走了一路了,裴彦甚至有些忘记了谢安是他的人质。这一路上,若不是有谢安为伴,他或许早就发疯了。
被贺兰岳这么一说,他才有些反应过来。
“不!不要!我不要死!不要死!”
裴彦心里这才升起一阵一阵的恐惧,面对死亡,他吓得双腿发软,精神也快崩溃了。
当裴珩和李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瘫在地上,涕泪横流:
“大哥!大哥,我错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
裴珩面无表情。
他在边城守株待兔了三个月,今日终于收网了。他一把扯开裴彦抓着他衣裳的手,冷冰冰道:
“我不是你大哥!”
“大哥!你忘了么?小时候我摔跤了,你背着我回家。爹要打我,你总护着我。大哥,我们是亲兄弟啊!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罚我都认!”
“大哥,你不是要把我关在庄子上么?关!关吧!我保证乖乖待在庄子上,认认真真劳作,哪儿都不去。大哥!真的!我发誓!”
“松手!”
裴珩眼中寒光四射,噌的一下抽出腰间佩刀,对着裴彦的双手,
“再不放,我就剁了你双手!”
裴彦吓得赶紧松开,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地上求饶。
李稷慢慢走到他面前。
重生后,他想过很多种和裴彦重逢的可能,心中更是想过无数种折磨他报复他的方式,眼下真的见着了,分外眼红。
“好久不见!”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刚才还在痛哭求饶的裴彦听了这四个字,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等他看清李稷眼中的怒火后,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了过来。
“你!你,你是裴欢!”
这话听在旁儿耳里,没什么毛病。可听在裴珩和李稷耳里,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事实证明了,苏璃的推测是正确的,眼前的裴彦果然已经是重生而来的裴彦。
“裴彦,一报还一报!这一回,你就等着看自己怎么死吧!”
李稷面无血色。
看着昔日的仇人,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
可裴珩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裴彦要押解进京接受审判,让国家法度来定他的罪。
李稷强压下心头的恨意,转身出去了。
看到裴欢后,裴彦彻底崩溃了。
他明白,自己已经全无生机。
裴珩倒是没再动他,将他手脚用腕子粗的大铁链子锁起来,关在精钢打造的囚车里,连夜带着队伍押送回京。
谢安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裳出来,终于恢复了几分他小公爷的风采。
洗澡水换了三次,每一次倒出来都是黑漆漆的。那身乞丐装抖一抖,地上一层厚厚的灰,还有好多跳蚤。
愣是这样,谢安还是叫人把那身乞丐装打包好带回京。
“想什么呢?”
回京路上,谢安见李稷骑马,自己也谢绝了坐马车,骑着马跟在李稷身边。
大半年没见,两个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骑在马上一个丰神俊逸,一个潇洒自如,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样子,让队伍里所有人都控制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李稷瞥了谢安一眼。
和他记忆里一样嬉皮笑脸,可又有不同。
记忆里的谢安,是开在温室里的花朵,被所有人保护得很好。一生从未经历过什么磨难,从小到大嚣张跋扈。
以至于后来,被裴彦抓住后,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了流晶河。
眼前的少年,风姿绰约,一身精气神如青松翠柏,经历过风雨,经历过磨难,依旧没有被打倒。
“你现在这样很好。”
李稷一挑眉。
“???”
谢安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
这还是他认识的欢哥儿嘛?居然夸他!
不过,被李稷夸奖居然是这种感觉!飘飘然,身子都变轻了,好像要飞到云层上去。
“呵呵!呵呵!真的嘛?有么?”
快,会说多说几句!我爱听!
就在谢安竖起耳朵等夸的时候,李稷冷哼一声:
“今后多长个心眼,别让人担心。”
“我那是以身饲敌好吧!”
谢安不服气,“要不是我一路上给你们留记号,你们能找到我?要不是在城门楼子我给你们眨巴眼睛,你们能抓着裴彦?要不是……”
他还要呱唧呱唧,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你说什么?你说你担心我了?”
谢安一把抓着李稷,想要个说法。
李稷瞥了他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往前走去。
可谢安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泪光。
李稷从大理回来后,谢安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可现在,他又在李稷的眼神中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他心中一高兴,一拍马屁股追上。
“你是不是担心我!说,说嘛!”
被谢安缠得不耐烦,李稷冷哼一声:
“才说你成熟了,这会儿又跟小孩子一样了。”
谢安的点却不在这里,他顿时眉开眼笑,
“你说我成熟了!我听到了!”
“滚!”
“还不承认!”
……
看着闹腾的谢安和终于有了一点儿人气的李稷,裴珩稍稍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