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岛不出十分钟，她刚办好安置手续，就看到零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
零，整个永恒岛的最高权限者，在她觉醒权限后出现，用岛外的说法，算是老天安排的未婚夫。
Nora999对于岛上所谓的命运一向没什么好感，是以她也只是把零当成普通的上位者。
“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带回来的岛外人，他还挺有趣的。”
男人带着些许愉悦的语调让Nora999突然有种胸腔空洞的感觉。
她猛地推开门，青年背对着他，站在桌边一动不动。
“Nora小姐，你回来的还挺快。”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始在房间里的透明投影板上写写画画。
“他……”
“零先生吗？他的和我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构想，我大概有了点思路，额……你的脸色怎么有点难看？”
“我离开期间，你没出事吧？”
“没有”江行知的眼睛亮晶晶的，动作生涩地操作着面板，把写满草稿的纸展示给她，“我跟你说，零先生提出的东西——”
方才Nora999离开的时候，零突然出现，和他提出了个有意思的构想。
世界上大部分的生物都是由细胞构成的，这些细胞不尽相同，但依旧可以承载生物职能，只是因为基因和细胞结构不同，无法相互融合。
但如果能有一种生物细胞，可以像干细胞那样，任意分化成需要的器官或者生物……
只要这一构想成为现实，绝对能够轻易影响世界。
“所以，你在这里写什么？”
“我只是在从我的专业角度思考这种构想的可能性。”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兴奋地有点语言功能错乱。
Nora999听着他磕磕巴巴地解释他的想法，努力让自己的意识集中才勉强跟上他的思路。
虽然平时是个傻不愣登的小迷糊，但在研究与学习方面，江行知就像是换了个人。
那台机器说她是天生的研究者，但在她眼里，江行知才更符合这个定义。
“那个，你是不是听不太懂。”江行知讲了一会，才注意到Nora999的表情有些不对，“按规律本来是，无中生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个构想则是通过某种手段反运作……额，我忘了你不是神州人可能听不太懂。”
大约是希望他能从构想里停下来，Nora999点点头。
“其实我对神州的古文化研究不多，喜欢这些的是圣心院的老院长，我和萤映姐的名字都是她起的。”江行知解释着。
Nora999认真听着他说话。
离岛之后，见过外面鲜活的世界，她突然觉得永恒岛上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些无聊。
“不过老院长后来去世，圣心院最近又失火重建，我也没法带你去看看。”
“没关系。”Nora999安慰他。
“你要是感兴趣，我其实也可以给你起个差不多的名字。”江行知思考着，“百家姓你想姓哪个？赵钱孙……”
“跟你一样就好。”
刚才还喋喋不休的青年安静了下来。
这种话听起来，有那么一丢丢随他意思的感觉。
“好啊，那名字呢……”
Nora999也没什么头绪。
“那就先不急，我回头给你带几本书研究一下。”
那天江行知碎碎念了很多过去的事，她慢慢听着，最后带着他去睡觉。
他对岛上平时睡觉用的休眠舱也有些好奇，临睡前还对着房间里的机械东摸摸西看看。
“Nora小姐，你们这里的仪器，岛外能不能学着制造出来。”
Nora999摇了摇头。
也不知为何，岛上的科技，一旦拿到岛外，就会立刻失效。
有些是变成废铁，还有一些直接就消失了。
仿佛这座岛与外界是彻底隔绝的。
思及此处，她莫名觉得胸口有些沉重，却并不像是生理反应。
江行知注意到她的表情，想了一会，才编出话来。
“我在上学的时候学过一个案例，在深海中有一种鱼，因为常年生活在无光区域，视觉基本退化。但在上层海域，勉强能透过一点光的地方，有与它同源的另一种鱼类。”
“由于祖先离开了原本黑暗的环境，这些鱼类稍微拥有了一点对光的敏锐性。人类比鱼类聪明许多，所以我们进化的速度也比鱼类自然进化的速度快许多……”
“即便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科学的进程依旧是处于深海之下的深幽黑暗，但我们总归是踩着前人的肩膀向上迁徙，总有一天，我们会浮出那片海面，沐浴在真理的光辉之下。”
研究者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引导人类踏上那条通往真理与进化的路。
Nora999盯着他的眼睛，这一瞬间，她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明明她是天生的研究者，却从未思考过自己存在的意义。
恒定之人，终究只是和人类相似的伪人生物罢了。
“额，Nora小姐，晚安，好梦。”江行知对她挥挥手。
Nora999学着他的样子，对着他挥了挥手。
那天晚上她睡不着，她畅想着，如果她是个人类，她应当如何。
那个梦荒谬又令人期待。
再之后，江行知几乎完全沉浸在零给他的研究课题里，一个月之后，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仪容修整得很匆忙，但那双眼睛里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兴奋。
“零先生，你跟我讲过的东西，理论上应该是可以制造出来的，只是还差最后一步。”江行知一进研究室，就翻出自己的研究成果。
Nora999听着他说话，忽然瞥见零脸上的笑。
仿佛计划中的某个部分如愿以偿，生根发芽。
零是故意把他的研究计划透露给江行知的，他知道以江行知的性格，一定能帮他把需要的研究完成。
她没来由地，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发快，似乎，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在崩解。
“这已经很好了，没必要把自己的身体绷得太紧，适当地放松休息一会也是很有必要的。我知道神州人向来恋家，”零声音温柔地询问，“你想回家吗？”
“好啊。”
在青年答应的瞬间，Nora999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异常都消失了。
“Nora999，送他离开吧。”零笑着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