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上旬,荆州。
江夏郡,沙羡。
“将军!”
城楼之上,粮草官神色沉重,朝邢道荣恭敬作揖道:“今城中粮草仅可供将士食用月余,还请将军早做定夺。”
诸将闻言皆是面色一变,纷纷将目光投向邢道荣,粮草在中军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没有粮草的话,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等死。
“仅供月余?”
邢道荣闻言眉头紧蹙,朝粮草官询问道:“你可有筹粮之策?”
他于沙羡坐镇五个多月,三月前纪灵便兵临城下,沙羡至此便失去了粮草来源,能支撑这么久,在邢道荣看来已经是极为不易。
毕竟沙羡城虽为重镇。
但此前的江夏,重镇都设在了大江以北,大江以南的江夏地广人稀,沙羡城能有供万余大军食用近半年的粮草,已是非常难得。
“有!”
粮草官抿了抿嘴,神色凝重道:“自大仲府兴兵来犯,江夏便坚壁清野,今城内百姓逾三万,若将军下令征粮,下官有把握征得两月粮草之用,若非去岁尚未来得及秋收,下官有把握征得更多。”
江夏郡的秋收。
主要集中在九月到十一月,比之其他州郡要晚上一些,大仲府去岁发兵江夏的时候,江夏还没到秋收的时节。
至于后来沙羡的百姓。
更是没秋收的机会。
倘若邢道荣要死守沙羡,再守三五个月也没啥问题,代价就是榨干城内百姓。
“让本将下令,去强征百姓口粮?”
邢道荣面色一黑,严肃道:“这怎么能允许呢?”
“我堂堂零陵上将,死守沙羡孤城近半载,已经算是不负陛下恩义,也算是回报了朝廷,我去抢百姓的粮食做什么?”
“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鱼肉百姓、枉顾百姓死活的大恶之人吗?”
“我告诉尔等!”
说到这里,邢道荣目光锐利,环视众人,沉声道:“这种事,我邢道荣不屑为之!”
“将军高义……”
“将军贤德……”
诸将包括粮草官闻言,皆是微微一怔满心复杂,旋即纷纷朝邢道荣抱拳行礼。
“都下去各尽其责!”
邢道荣目露威严,摆手道:“对诸要处严加防备,不得有丝毫松懈,谁要是出了差池,本将定不轻饶!”
“诺!”
诸将包括粮草官皆心中一紧,赶忙抱拳行礼齐喝。
待众人离去后,邢道荣面色肃然,来到城碟后方远眺,暗忖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问百姓强征粮草?朝廷给了本将多少俸禄,值得本将如此卖命?更何况,本将死守孤城近半年,算是为朝廷尽忠了,任谁来也挑不出本将的毛病,嘿嘿~”
二月下旬。
鲁肃遣往五溪蛮的使者回归,带回了五溪蛮举棋不定的消息,前者得知此事后,便没将其放在心上。
又过了数日。
沙羡邢道荣遣使求见鲁肃。
在经过一番友好交流后,邢道荣于三月初率众而降。
至此。
大仲府拔掉了刘表在江夏的最后一根钉子,江夏郡也彻底归大仲府所有。
没了沙羡城的钉子。
鲁肃将中军迁往陆安,目标直指南郡襄阳,且对南阳郡虎视眈眈。
坐镇临湘的刘磐。
在城楼上得见邢道荣后,怒不可遏的同时,心底一片冰凉,城内将士的士气,亦大为受挫。
四月上旬。
刘磐率军成功突围,湘南、酃县的将领亦紧随其后,荆南三郡很快便乱成一锅粥。
与此同时。
平舆的袁术,也在这个时候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将大仲府的中枢,迁往扬州丹阳郡,豫州则留下备受信任孙策坐镇。
时间进入五月。
在这段时日里,刘磐、黄忠等人在大仲府兵马的围追堵截下,历经万难,才被曹豹‘冒死’接应而出,随后带着残军逃往南郡丹阳聚。
然当他们过了丹阳津后。
大仲府的兵马,自章山杀入南郡,双方于当阳短兵相接,等到刘磐和蔡瑁等人逃到宜城的时候,所有残军加到一起,已不足七千之数。
也就是说。
短短不过月余光景,刘表不但失了荆南三郡,连南郡也失去大半,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
而太平府的兵马。
也在这段时日里频频调动。
坐镇徐州的于毒、徐和、裴元绍、吴敦、孙观,以及坐镇兖州的周仓、龚都、于氐根等将校,皆满心亢奋,摩拳擦掌,盯着大仲府的疆域口水直流。
“战马,要好马!”
面对主将于毒、周仓二人询问有何难处之际,诸将嗷嗷叫着道:“我军中战马才三百匹,不够,起码再给我调千匹,拜托……”
这些将校当中。
很多都是太平府老将,甚至在乞活军初立之际,便已经身居高位,然坐镇二州数年后,太平府扩张得太快,诸多新晋的将领崭露头角,他们则还在原地踏步。
如今要发兵大仲府。
这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开卷考试。
军功什么的,属于是手慢无。
因为他们这些人,都知晓大仲府是个什么情况,首功虽说轮不到他们,但攻城略地插旗的功劳,他们怎么也得狠狠的吃上一口。
面对诸将的请求。
周仓、于毒二人大手一挥,表示会尽快安排,他们这段时间里,也没少同中枢联系,大仲府这块肥肉是他们的,即便有人想要染指,主公也会帮他们拦下来。
他们同样拿不到首功。
但只要平稳将大仲府收复,二人的将军之位便会水到渠成。
时间到了六月。
荆南三郡及南郡绝大部分疆土,皆被大仲府收入囊中,纪灵屯兵于中卢城,对三十里外的襄阳城虎视眈眈。
同时,鲁肃的书信。
此时已在前来中卢的路上。
正在收复五溪蛮的桥蕤,以及袁胤、张勋、梁纲、李丰等人所在的军营,同样有着相同的待遇。
邺城太平府。
张靖于阁楼负手而立,神色冷峻遥望南方,暗忖道:“雨夜带刀不带伞,不愧是千古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