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过自己凹陷的锁骨,这副孱弱身躯显然是长期饥饿所致。
好在从官差尸身上搜出的干粮,搭配林间打来的野兔山鸡,总算让他缓过些力气。
这几天饱腹之后,也感觉自己结实了许多。
沉浸于自我提升的他不知道,只是此刻的国度已如沸鼎。
谁也没料到围剿一个“书生”竟折损整队官差,他骤然成了悬红千两的头号要犯。
悬赏告示贴满城门,画中人像虽失真,却将那双冷冽眼瞳描摹得瘆人。
街头巷尾都在窃窃私语,说他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杀神,能在黑夜里割喉于无形。
萧天歌啃着烤熟的兔腿,蹲在悬崖边俯瞰官道上飞驰的驿马。
风卷起他新换的粗布衣衫,白天官差的衣裳还是太惹眼了。
“穷凶极恶?”他将腿骨掷向深渊,听着坠崖的回响,“这世道若容不下活人,那我便做索命的鬼。”
山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耳畔,他舔去唇角的油星,望着告示上自己的画像轻笑。
这些是新送上门的的官差身上搜到的,通缉他的信息也是从他们身上得知的。
此刻行囊里塞满从官差处搜来的银票,靴筒里插着两柄磨得锃亮的匕首。
而更远处的官道上,正有一队骑兵举着火把追来——这场以一人之力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连续围剿失利,官差为逼他现身竟纵火烧山,只是谁也没想到萧天歌却踞于悬崖之巅冷眼旁观。
火舌卷着松脂味扑上崖壁时,他正用树枝剔着牙。
行囊里塞着刚烤好的野猪肉,衣摆还沾着半日前方才歼灭追兵时的血渍。
山下烈焰如巨蟒吞噬密林,被火光惊出的野兔麂子在火网中奔突,却终究逃不过被烧成焦炭的命运。
“可惜了。”他用刀尖敲了敲牙床,想起前几日烤得流油的山鸡,“这把火下去,下月的口粮怕要去城里寻了。”
话音未落,林边忽然爆发出金属碰撞声。
浓烟中窜出一队人影,褴褛衣甲下露出黧黑的面庞,手中砍刀还滴着血——竟是群从火场里杀出的土匪。
只是他们攥在手里的兵器五花八门——锈迹斑斑的柴刀、豁口的锄头,甚至还有人扛着根削尖的扁担。
刀刃上沾着的不是血,而是常年劈柴留下的木屑。
锄头柄磨得发亮,能看出是耕地时用顺手的家伙。
褴褛的衣衫下露出的皮肤黧黑粗糙,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洗净的泥垢,显然是被逼得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
他们被官差围在核心,刀刃交击的脆响混着怒骂穿透烟火:“狗官!这放火烧山损阴德的事,我们做贼的都不屑做。”
官兵的火把在浓烟里如鬼火浮动,而土匪们虽被围困,招式却是狠辣异常,每一招都不要命地往官差咽喉要害招呼。
他数着场中翻飞的刀光,竟然发现那日的老头也在。
有意思,看来这出火中戏,还得再加个新角儿。
他从行囊里扯出一张硬弓,抬手间便是搭弓射箭,箭头在空中略过热浪擦出火星。
当官兵长刀砸向土匪头目时,正好那羽箭划破烟幕,精准钉入官差握刀的手腕。
惨叫声中,土匪趁机反砍,刀刃撕开对方胸膛。
“往这边退!”他的声音混着风声落下,第二箭射断官兵举旗的木杆。
燃烧的旗帜砸进人堆,土匪们趁机朝悬崖方向突围。
萧天歌蹲身搭箭,每一次弓弦震颤都伴随官差的惨叫,羽箭不是钉入马腿就是射落火把,将追兵逼得连连后退。
眼看官兵重整队形,他忽然望向崖边那棵半燃的松树。
拉满的弓弦发出嗡鸣,箭头裹着火星离弦——“咔嚓”一声,燃烧的树干从中折断,带着烈焰砸在追兵必经之路上。
火墙腾起的热浪掀得人睁不开眼,官差们惊惶地后退,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
“撤!”土匪头目捂着流血的肩口大喊,众人趁机穿过火墙缺口。
萧天歌抛掉空弓,从崖壁垂下的藤蔓滑下,落在目瞪口呆的土匪面前。
他指腹蹭过箭筒上的血渍,朝身后燃烧的密林扬了扬下巴:“想活命,就跟我走。”
而那些土匪也顾不上什么,便径直的跟着萧天歌往悬崖方向撤过去。
“这玩意儿砍官差脖子,得费三锄头吧?”他看着他们那些破烂武器,忍不不住摇了摇了头。
那土匪头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手里的锈刀往腰里一别:“能砸断狗官的腿就行……”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众人立刻握紧手里的农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副穷酸装备,是他们在这世道里唯一的依仗。
他叹了口气,冲众人扬了扬下巴:“跟我来。”
溶洞藏在崖壁凹陷处,藤蔓遮掩的洞口仅容一人躬身进入。
当土匪们举着火把踉跄踏入时,齐齐倒抽一口凉气——那洞壁里摆满了兵器。
寒光粼粼的佩刀成排倒挂,箭筒里插着簇新的羽箭,甚至还有几杆明光锃亮的长枪斜靠在岩壁上,枪头的红缨沾着未干的血渍。
“这些是……”土匪头目摸着一杆佩刀的鞘口,指尖蹭到雕刻的缠枝纹——那是只有官府校尉才配用的制式装备。
萧天歌踢开脚边的盾牌,露出下面堆着的牛皮箭囊:“前几日剿了两队官差,顺手收的破烂。”
火把光映在兵刃上晃出细碎的亮斑,土匪们眼里瞬间爆出精光。
那个扛扁担的汉子扑到长枪前,手指颤抖着握住枪杆。
拿锄头的老匪则抓起把环首刀,在掌心试了试重量,刀身映出他黧黑脸上的狂喜。
“别傻站着!”萧天歌抄起张硬弓搭在肩上,箭筒“哐当”砸在石台上,“挑趁手的家伙!会使弓箭的跟我来,剩下的把刀磨利了,天亮有硬仗打。”
话音未落,溶洞里已响起兵器碰撞的脆响。
有人用衣角擦拭刀刃,有人对着火把调试弓弦。
萧天歌也满意的点点头,看他们那副熟悉的样子至少不是什么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