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三张符,怎么卖?”
玄元指着那个木盒问道。
角落里的黑袍人终于睁开了眼睛,顺着玄元的手指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懒散:“客人好眼力。那可不是凡品。”
“哦?怎么个不凡法?”
玄元饶有兴致地问道。
“此符,名为‘乱息符’。”
黑袍人慢悠悠地说道,“一阶顶尖符箓,催动之后,可以在方圆十丈之内,制造出灵气紊乱的假象,持续半个时辰。在这种环境下,任何感知类的术法和神识探查,都会受到极大的干扰,变得真假难辨。”
玄元心中一动。
这东西,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他计划在城中动手,最大的麻烦,就是城主府那些可能存在的高手。
一旦打斗的动静过大,引来强者的神识探查,他就很难脱身。
但有了这“乱息符”,他就可以在动手的区域制造一个“信号屏蔽区”,让外界无法第一时间探知到里面的真实情况。
半个时辰,足够他做很多事情了。
“好东西。”
玄元点了点头,问道:“价格?”
黑袍人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下品灵石一张?”
玄元挑了挑眉。这个价格,已经快赶上一件不错的下品法器了。
“不。”
黑袍人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得,“是五百灵石,三张。”
这个价格,就有些出乎玄元的意料了。
如此实用的特殊符箓,三张竟然才卖五百灵石?
这简直跟白送差不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玄元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拿起其中一张符箓,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之后,他笑了。
“老板,你这符,有点问题吧?”
黑袍人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客人什么意思?我鬼市卖的东西,童叟无欺。”
“呵呵,童叟无欺?”
玄元将符箓放回盒中,淡淡地说道,“这乱息符的符文结构,确实精妙。但绘制它的朱砂,却用的是最低劣的‘赤血砂’,而且里面还掺杂了大量的杂质。更重要的是,绘制者的灵力控制,明显有问题。这三张符箓的核心符文,都有着细微的断裂。它们确实能激发,也确实能产生灵气紊乱的效果,但……”
玄元顿了顿,看着黑袍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它们很不稳定。一旦激发,效果能持续多久,紊乱的范围有多大,全凭运气。甚至,有不小的几率,会直接失效,或者……当场爆炸。”
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角落里的黑袍人,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布满了皱纹,却又带着几分精明的老脸。
“客人……是符师?”
老者试探着问道,语气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懒散,多了一丝凝重。
“略懂一二。”玄元不置可否。
老者苦笑了一下:“客人真是好眼力。实不相瞒,这三张符,确实是老夫一位徒孙的练手之作,算是次品。所以才想着便宜处理掉,没想到被客人一眼就看穿了。”
玄元心中冷笑。
什么狗屁徒孙的练手之作。这分明就是个坑,专门等着不懂行的冤大头往里跳。
这老家伙,坏得很。
不过,玄元并不在乎。
不稳定?
有风险?
那才更好玩。
一成不变的计划,有什么意思?
随机性,才能带来惊喜。
“三百灵石,三张,我全要了。”
玄元直接开价,语气不容置疑。
老者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玄元在看穿了符箓的缺陷后,居然还要买,而且还把价格压得这么狠。
“客人,这……这也太低了。就算它是次品,光是这绘制的材料,也不止这个价啊。”老者开始哭穷。
“你这材料,用的都是最廉价的替代品,三张符的成本加起来,不会超过五十灵石。”
玄元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三百灵石,你已经赚了五倍。卖,还是不卖?不卖,我可就走了。我想,除了我这个‘略懂一二’的傻子,应该没人会买这三颗随时可能炸膛的‘宝贝’了。”
说完,玄元作势欲走。
“唉,等等!”
老者连忙叫住了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卖,卖!客人快人快语,三百就三百,交个朋友!”
玄元从储物袋中取出三百枚下品灵石,丢给了老者。
老者手忙脚乱地接过,神识一扫,确认数量无误后,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几分。
他将三张“乱息符”用一个精致的玉盒装好,递给了玄元。
“客人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玄元接过玉盒,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看着玄元离去的背影,老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肉痛。
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明知道这符有问题,为什么还要买?
难道他有办法修复?
不可能,这符文核心已经受损,除非是三阶以上的符道大师,否则绝无修复的可能。
“真是个怪人……”
老者摇了摇头,将灵石收好,重新戴上斗笠,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玄元离开了符箓室,并没有就此离去。
他还需要一样东西。
他走进了隔壁挂着“丹药”牌子的石室。
与符箓室的冷清不同,丹药室里的人明显要多一些。
毕竟,丹药是消耗品,无论是疗伤、修炼还是害人,都用得上。
玄元的目标很明确,他径直走到了一个专门出售毒药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一双眼睛像毒蛇一样,阴冷而又锐利。
“客人,想来点什么?”
摊主的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有没有……‘三日醉’?”
玄元低声问道。
摊主的眼神猛地一凝,重新审视起玄元来。
“三日醉”并非什么猛烈的剧毒,它无色无味,中毒者在初期不会有任何不适。
但三天之后,毒性便会猛然爆发,让中毒者陷入深度昏迷,四肢无力,灵力凝滞,如同醉酒一般,任人宰割。
这种毒药,阴险狠辣,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必备良药。
“客人是行家。”
摊主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三日醉’,本店自然是有的。就是价格嘛……有点小贵。”
“开价。”
玄元懒得跟他废话。
“一瓶,可供十人份量。承惠,一千下品灵石。”
摊主伸出一根手指。
玄元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丢过去一个储物袋。
摊主接过,神识探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从摊位下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瓷瓶,递给了玄元。
“验验货?”
“不必了。”
玄元相信,在鬼市里,卖假毒药的下场,会比卖假符箓惨得多。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玄元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鬼市。
重新回到地面,呼吸到外面虽然冰冷但还算新鲜的空气,玄元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天色,月亮已经开始西斜。
时间不多了。
他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朝着城东李氏铁匠铺的方向潜行而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远远观望。
他要找一个能近距离观察,又能随时动手,还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绝佳位置。
他像一只灵猫,在城东错综复杂的屋顶上飞速穿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铁匠铺斜对面的一座三层阁楼上。
那是一座酒楼,名为“听风楼”。
此时,酒楼早已打烊,里面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这里,是最好的狙击点。
玄元身形一晃,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听风楼的楼顶。他掀开一片瓦,朝下看去。
三楼是一间间的雅间,同样空空荡荡。
他轻轻巧巧地从屋顶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落在三楼的走廊上,落地无声。
他推开一间正对着铁匠铺的雅间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菜余味。玄元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道窗缝。
从这里,可以将整个李氏铁匠铺的大门和院内一部分的景象,尽收眼底。
完美。
玄元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蒲团,在窗边的角落里盘膝坐下,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龟息状态。
他就像一块石头,一粒尘埃,与整个房间的黑暗,彻底融为了一体。
他有足够的耐心。
猎人,在等待猎物出现之前,永远是安静的。
……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第一天,风平浪静。
铁匠铺白天依旧开门营业,但接待的都是些普通客人,打的也都是些菜刀、锄头之类的寻常铁器。
铺主李老实,是个看起来憨厚本分的中年汉子,对谁都笑呵呵的。
但到了晚上,铁匠铺便会立刻关门谢客。
紧接着,悠扬而富有节奏的锻打声,便会从院子深处的锻造室里传出,彻夜不息。
那声音沉重、有力,每一次敲击,都仿佛砸在人的心脏上。
哪怕隔着一条街,玄元都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和灼热气息。
那两个伪装成乞丐的匪寇,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巷口。
而院子里,也时常能看到几个彪形大汉在巡逻,眼神警惕,煞气逼人。
玄元知道,那件凶器,正在成型。
第二天,依旧如此。
锻打声比第一天更加沉重,也更加急促。
空气中弥漫的火行灵力,也愈发狂躁。
玄元甚至能透过窗缝,看到铁匠铺的后院,偶尔会因为锻造时逸散出的高温,而燃起小范围的火光,但很快就会被那些巡逻的大汉用准备好的水扑灭。
城主府的巡逻队,依旧每天在街上晃悠,但他们似乎对这家生意“普通”的铁匠铺,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玄元像一个最忠实的观众,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古井无波。
越是临近成功,就越容易出乱子。
他要等的,就是那个最佳的时机。
终于,到了第三天的黄昏。
落日的余晖,将整个落云城染成了一片瑰丽的金色。
从铁匠铺里传出的锻含声,在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整个城东,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玄元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来了!
他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精神高度集中,所有的感官都锁定在对面那座沉寂的院落里。
夜幕,缓缓降临。
今夜的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蔽,天地间一片昏暗。
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子时刚过。
“嘎吱——”
李氏铁匠铺那紧闭了两天多的大门,终于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从门内透出,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铺主李老实第一个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高强度锻造,显然已经让他油尽灯枯。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
这壮汉,正是之前那两个匪寇口中的“彪哥”。
彪哥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走出大门后,第一时间就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身上散发出的凶悍气息,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在彪哥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精悍的匪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走在彪哥身边的一个人。
这人手里捧着一个用厚厚的黑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
那物体看起来极重,即便是以那人的修为,捧着它的时候,手臂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脚步也显得有些沉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凶煞之气,即便隔着厚厚的黑布,依旧不断地渗透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玄铁重锤!
藏在听风楼里的玄元,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成了!
彪哥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李老实,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在了他的脚下。
“李老实,这次算你识相。东西很好,大人很满意。这里是尾款,拿着钱,管好你的嘴。今晚发生的事情,你要是敢泄露半个字……”
彪哥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中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不敢……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李老实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捡起钱袋,声音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