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命的脚刚踏上浅滩的卵石,脚踝突然被一道暗绿色的影子缠住——那是鳞族的长尾,带着倒刺的鳞甲像淬了毒的铁钩,深深嵌进他的皮肉,瞬间勒出六道血痕,血珠顺着鳞甲的纹路往下滚,滴在卵石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噗通!”一声闷响,张天命重重栽倒在地。
剧痛顺着脚踝窜上后颈,像有烧红的铁丝钻进骨头缝,他眼前猛地一黑,下巴重重磕在棱角分明的卵石上,腥甜的血沫瞬间涌满口腔,连带着牙齿都松动了几颗。他挣扎着去掰那道缠紧的长尾,指尖触到的鳞甲像寒冬腊月里的钢针,又冰又硬,扎得他指腹发麻,稍一用力,倒刺便更深地剜进肉里。
“嗤啦——”长尾猛地收紧,倒刺狠狠剜下一小块皮肉。张天命疼得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袍,余光瞥见那只鳞族从芦苇丛里探出头,独眼里闪着饿狼般的绿光——竟是之前被他削飞半片鳞甲的断臂家伙!它竟绕到了下游堵截,断口处还缠着未干的血痂,显然是强忍伤痛追来的。
“跑啊,怎么不跑了?”鳞族怪笑着拽动长尾,将他往深水区拖。冰冷的河水漫上腰腹,冻得他四肢发僵,张天命的手指在卵石上疯狂乱抓,指甲缝里塞满泥沙,终于摸到一块巴掌大的燧石,石尖锋利如刀。
他猛地攥紧燧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借着被拖拽的力道翻身,反手将石尖狠狠扎进鳞族的断口处!那地方本就未愈,此刻被燧石捅入,疼得鳞族浑身抽搐。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晨雾,鳞族的长尾瞬间松弛。张天命趁机抽出裂天剑,剑光劈开迷蒙的水汽,精准斩在长尾根部。暗绿色的血柱喷涌而出,溅在他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像泼了一脸滚烫的毒液,烧得皮肤阵阵刺痛。
断尾在水中疯狂扭动,溅起的水花打在芦苇叶上“噼啪”作响。鳞族捂着断臂处连连后退,独眼里又惊又怒,断口处的血混着河水汩汩流淌,在水面织出一张暗绿色的网。张天命踩着水往后退,刚想喘口气,却见那鳞族突然狞笑起来,猛地将断臂砸向水面——腥臭的血液在水中迅速扩散,像浓黑的墨汁滴进清水,瞬间染透了半片浅滩。
“你以为只有我吗?”
张天命心头一沉,果然听见芦苇丛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搅动。六道黑影拨开苇叶,为首的首领晃了晃爪子上的灵源珠,珠子表面还沾着暗绿色的血污,它笑得残忍:“小娃娃,你的血真香啊,隔着三里地我都能闻到,可惜……”
张天命吐出嘴里的血沫,剑刃在水面划出一道寒光,却故意没刺向首领,反而劈向旁边的芦苇丛,惊得几只水鸟扑棱棱飞起。“可惜什么?可惜你们这群只会躲在水里的东西,连岸边的野狗都不如——至少它们敢光明正大地抢食!”
首领被激怒,长尾猛地拍向水面,掀起的浪头差点将张天命掀翻。它的竖瞳里翻涌着杀意,利爪在水中划出三道暗流:“找死!”
“我死了,你们去哪找血魄珠?”张天命突然压低声音,故意让语气里带上几分狡黠,“我已经把血魄珠藏在了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除非我亲自带你们去取。”他知道鳞族贪婪,越是神秘的宝物,越能勾动它们的欲望。
“你是如何做到把周遭的灵气全部都吸走的?”为首的鳞族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爪子上的灵源珠微微发亮,它显然对这吸灵之法更感兴趣,毕竟有了此法,日后修炼便能事半功倍。
张天命冷哼一声,故意扭过头去,剑刃在水面上轻轻一点,荡开一圈圈涟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而此时他体内的鸿蒙紫气正在飞速运转,像一道道暖流涌过经脉,将之前被寒气冻结的灵力慢慢化开,连肩头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这是他最后的底气,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另一只鳞族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溅起的水花打在同伴身上:“老大,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的精血吸干,然后搜一下他的纳戒不就可以了吗?说不定那什么珠子就在里面!”
为首的鳞族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利爪在水面上一拍,惊得对方缩了缩脖子:“那你知道血魄珠在什么地方?知道怎么用?蠢货!”它显然更看重长远的利益,吸灵之法与血魄珠,哪一样都比眼前这点精血诱人。
张天命喉间发出一声冷笑,剑刃在水面划出半圈涟漪,故意假装为难之色,慢吞吞地说道:“想要吸灵之法?可以。但这法宝认主,得我亲自解封才行。”他一边说,一边摸向腰间的纳戒,指尖在戒面的纹路里飞快摩挲——那是启动阵旗的暗扣,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触发藏在里面的四象迷踪阵。
首领的竖瞳缩了缩,像两颗收紧的墨珠,长尾在水里搅起漩涡,带起的暗流差点将张天命卷进去:“少耍花样!把法宝拿出来!”
“急什么?”张天命慢悠悠掏出一枚灰蒙蒙的玉简,实则指腹已捏碎了纳戒里的阵旗封蜡,那是防止阵旗误触发的保险,“这是‘聚灵玉符’的解封口诀,你们先退开三丈。这东西霸道得很,离近了怕伤着你们——毕竟,我还指望用它换条活路。”他故意将玉简举得高高的,让晨光落在上面,映出几分古朴的纹路,看起来倒真像件宝物。
断臂鳞族刚想反驳,说这小子定在骗人,却被首领一爪按住。它盯着张天命手里的玉简,鼻尖不停翕动,像是在分辨真伪,半晌才阴森森地说:“好,我们退。但你要是敢念错一个字……”它的利爪在水面上虚抓一下,三道水箭射向旁边的芦苇,竟将碗口粗的苇杆拦腰截断。
“放心。”张天命垂眸掩住眼底的锋芒,指尖的阵旗已蓄势待发,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立刻启动。当六道黑影缓缓后退,水花声渐远时,他突然将玉简狠狠掷向首领面门,同时暴喝一声:“就是现在!”
四枚阵旗从纳戒里弹射而出,分别钉在东、南、西、北四面的芦苇丛中,旗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淡青色的光晕瞬间炸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莲花,晨雾被搅成旋转的涡流,将鳞族的身影裹在其中。阵旗上的符文亮起,竟在雾中映出无数个张天命的虚影,有的持剑劈砍,有的转身奔逃,连喘息声都模仿得分毫不差,在雾气里此起彼伏。
“幻阵?!”首领怒吼着挥爪撕裂雾气,却抓了个空。那些虚影被撕碎后又立刻重组,在雾中蹦跳着大笑:“来抓我啊!有本事就来啊!”声音里满是戏谑,气得鳞族暴跳如雷。
张天命早已借着第一波混乱潜入水底,裂天剑在身前划出一串气泡,像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自身的气息。他憋着气往望月城方向游,耳朵贴在水面下,能听见鳞族在阵中撞得头破血流的嘶吼,暗绿色的血液染红了雾气,却怎么也冲不破阵旗的光晕——这“四象迷踪阵”是他早年在藏书阁学到的小术法,虽不能伤人,却能凭阵旗引动晨露水汽,将幻境撑上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逃到岸边了。
可他在水底刚游出数丈,耳中却突然传来鳞族冲破幻境的嘶吼——那声音离得极近,带着破阵后的暴怒,绝非还困在雾中的动静。张天命心头一沉,猛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致命错误:这群怪物追踪靠的从不是视觉,而是那缕深入骨髓的血腥味!幻境能骗过人的眼睛,却骗不过鳞族那比猎犬还灵敏的鼻子!
“嗤啦——”水面突然炸开水花,像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猛地窜起,首领的利爪破水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抓他后心。张天命仓促间旋身,裂天剑堪堪格开攻势,却被爪风震得气血翻涌,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在水底呛出一串血泡。余光瞥见其他鳞族已冲破雾阵,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拢过来,它们鼻翼翕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嘴角的涎水顺着鳞片滴落,显然已锁定了精准方位。
“小杂种!以为这点把戏能瞒过老子的鼻子?”首领的长尾在水中掀起漩涡,暗绿色的瞳孔死死锁定张天命,像两盏挂在水底的鬼火,“你的血味在水里散得慢,每一滴都像在给我们指路!就算你化成水,老子也能把你从泥里揪出来!”
四象迷踪阵的光晕在身后迅速黯淡,那些虚影被鳞族的利爪轻易撕碎——对依赖嗅觉的它们而言,幻境里的假气息根本站不住脚,不过是些没有温度的影子。张天命只觉肩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那股甜腥味在水中扩散,引得鳞族愈发狂躁,爪风如密雨般落下,在他周围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沟。
他咬碎舌尖逼出清明,腥甜的血气在口腔里弥漫,反而让头脑更清醒。突然调转方向,不再往望月城游,反而冲向岸边一片腐烂的泥潭。那里堆积着厚厚的水草与动物尸骸,腥臭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连飞过的水鸟都绕着走——他要靠这污浊的气味掩盖自身的血气,这是此刻唯一的办法。
张天命一头扎进泥潭,任由黑褐色的污泥裹住全身,连口鼻都埋入腐殖层下,只留一丝缝隙呼吸。污泥冰冷黏腻,像无数只手将他往深处拖拽,腐烂的草叶蹭得脸颊发痒,可他连动都不敢动——这招是险棋,若是被发现,只会死得更快。
鳞族追到泥潭边,果然迟疑了。首领将鼻子凑近泥面嗅探,竖瞳里满是困惑:“气味……混了?”它能闻到那股甜腥味,却被泥潭的腐臭盖了大半,根本分不清具体位置。其他鳞族也乱了阵脚,在泥潭边缘焦躁地打转,爪尖不断刨着湿泥,溅起的污泥打在芦苇上,却找不到那抹让它们疯狂的甜腥。
张天命屏住呼吸,污泥堵住了耳道,只能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咚咚”声震得耳膜发疼。他知道这招撑不了多久,鳞族迟早会发现泥下的异动,毕竟自己的体温与水流不同,只要稍一放松,就会露出破绽。果然,片刻后,首领猛地将利爪插入泥潭,五根带着倒刺的指爪像钢钎般扎进泥里,顺着他下沉的轨迹狠狠一搅!
刺骨的疼痛从小腿传来,像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张天命强忍剧痛,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反手将裂天剑刺入泥中,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向上窜出,带起的污泥像暴雨般飞溅。
污泥飞溅中,张天命的身影如蛟龙出水,裂天剑裹挟着紫气直劈首领面门。剑刃与鳞族利爪碰撞的瞬间,火星在泥雾中炸开,他借力旋身,玄色衣袍扫过水面,带起的泥水恰好模糊了身后断臂鳞族的视线。“既然躲不过,那就战!”他喉间滚出一声怒喝,肩头的伤口因发力而崩裂,鲜血混着污泥顺着手臂淌下,滴在剑身上,竟让紫气更盛三分,像燃起了一团紫火。
首领被剑气震得后退半步,长尾狠狠拍向水面,借着反作用力再次扑来,利爪直指张天命心口,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让你变成血泥,滋养这泥潭里的毒虫!”六道黑影瞬间形成合围之势,暗绿色的毒液顺着爪尖滴落,在水面烧出一串串气泡,发出“滋滋”的声响。
张天命脚尖点水,身形如陀螺般旋转,裂天剑划出的圆弧将毒液尽数挡开,剑刃上的紫气与毒液碰撞,腾起阵阵白烟。同时手腕一翻,剑穗缠上左侧鳞族的脚踝——那是之前叫嚣着要吸他精血的家伙,此刻正张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他猛地发力,将其狠狠掼向首领,两道黑影撞在一起的瞬间,暗绿色的血液溅得漫天都是,他已欺身至右侧,剑刃精准刺入一只鳞族的眼窝。
“嗷——!”凄厉的惨叫中,暗绿色的血液喷了张天命一脸,那只鳞族捂着眼睛在水里疯狂挣扎,撞得其他同伴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