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冰水的纱，缠在演武场的飞檐上，青石板的薄霜被踩碎时，咯吱声里都裹着寒气。寒冰立在擂台中央，月白道袍被风掀起的边角凝着细冰碴，指尖那枚冰晶在晨光里转了个圈，折射出的冷光像淬了毒的匕首，刮得人皮肤发紧。他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目光在张天命握着裂天剑的手上顿了顿，嘴角勾出抹讥诮：“昨日你胜马坤，靠的是你手中宝剑的锋芒。”话音未落，冰晶“啪”地钉在对面擂台柱上，半寸尖刃没入木中，尾端震颤的寒气让周遭雾霭瞬间凝成细碎的冰星，“今日若你我交手，我不用任何法器，只凭一双肉掌。你若能接我三掌，这大比第一，便让给你。”
台下顿时起了骚动。范通攥着烈炎破的剑柄，指节捏得发白，指腹抵着冰凉的剑鞘，喉结滚了两滚才把骂声咽回去——这分明是踩着外门踩惯了，真当老大的本事全在剑上？他刚要抬脚，丁浩然冰凉的手指按在他肩上，低声道：“别急，老大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范通一愣，抬眼时正见张天命缓缓松开裂天剑剑柄，那柄曾劈开无数冰棱的古剑“噌”地归鞘，剑穗上的星纹玉坠撞在鞘口，脆响像冰珠落玉盘，在晨雾里荡开一圈圈余韵。
张天命的指尖在剑柄上摩挲片刻，抬眼时，星眸亮得惊人，像揉碎的星辰全落进了眼底。“三掌不必。”他双掌缓缓交叠，掌心腾起的金红色光晕瞬间漫过手腕，顺着经脉游走时，衣袍下的肌肉如老树盘根般贲张隆起——那是种滚烫的涨感，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流在奔涌，顺着筋骨纹路烧得噼啪作响，古铜色的皮肤泛起熔岩般的光泽，隐隐透出的鳞片纹路里，甚至能看见灵力流转的金红脉络。“不灭金身”运转到极致时，连呼吸都带着灼意，吸入的冷空气在肺腑间撞上那股热流，竟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从鼻息间喷薄而出。
“这是……体修功法？”看台上的萧盛和猛地坐直，抚须的手僵在半空，山羊胡翘得老高，指腹无意识地蹭着胡须上的霜花，“外门何时藏着这般炼体的奇才？这灵力凝实度，怕是已摸到‘金身’门槛了！”他身旁的长老眯着眼，指尖在茶盏沿上敲得急促，青瓷盏发出清脆的叩击声：“玄冰诀至阴至寒，专克灵力流转，这小子偏要以体硬撼……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话未说完，擂台上骤然爆开的金红光芒已让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张天命踏前半步的刹那，脚下青石板“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混着薄霜飞溅。他双拳紧握时，金红色灵力在拳心凝成漩涡，周遭游离的星力像被无形的网兜住，纷纷汇入拳锋，竟在半空拉出两道炽烈的光轨——那光轨触到晨雾便烫出两个窟窿，雾珠遇热化作水汽，在光轨两侧凝成转瞬即逝的彩虹。“崩天裂地拳第一式——碎山！”暴喝声撞在演武场的石墙上，反弹回来的回音震得人耳膜发颤，连空气都被这声喝震得发烫，贴在皮肤上竟有微微的灼痛感。他身形如出膛的炮弹，带起的劲风掀得擂台边缘的冰屑簌簌直落，那些凝结在木柱上的霜花“啪嗒”坠地，还没落地就被拳风烘成了水汽，在晨光里腾起细小的白雾。
寒冰瞳孔骤缩，这蛮横的力道远超他的预判，却也激起了他真正的凶性。身为外门第一人，他能稳坐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止是玄冰诀的阴寒——当年他曾凭一双肉掌冻杀过同阶修士，连内门弟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此刻他双掌急合，身前瞬间拔起丈许厚的冰墙，冰砖交错处凝着细密的玄冰符文，蓝光流转如活物，符文亮起时，周遭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擂台边缘的草叶瞬间裹上冰壳，连台下弟子呵出的白气都冻成了细小的冰晶。“雕虫小技，也敢称‘碎山’？”他指尖在冰墙上轻点，符文骤然亮起，冰砖缝隙里瞬间溢出寒气，连空气都似要被冻裂，这冰墙硬度，便是元婴中期修士的法器也难劈开！
“轰！”
金红拳影撞上冰墙的刹那，演武场的石狮子都震了震。冰屑如暴雨般四溅，玄冰符文在拳锋下寸寸碎裂，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墙竟被撞出个碗口大的窟窿，拳风余劲擦着寒冰的脸颊掠过，带起的劲风割得他皮肤泛起红痕，像被冰刃扫过般又麻又痛。寒冰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半步，掌心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那点殷红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像雪地里溅了滴朱砂，惊怒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拳上传来的炽热透过冰墙渗进来，竟让他指尖的寒气都散了几分。
“有点意思。”寒冰抹去掌心血迹，指尖的血珠落地即凝，化作冰晶在地上滚了两圈。他眼底终于燃起真切的战意，寒气从周身蒸腾而起，让周遭的晨雾都冻成了细碎的冰粒，落在肩上簌簌作响：“但这点力道，还不够看！”
双掌猛地按向地面的瞬间，擂台上的冰纹骤然亮起，蓝光如游蛇般在石板下游走，所过之处，青石板竟结出层厚厚的冰壳。无数冰棱从石板下刺出，长短不一，锋利如刀，带着薄霜缠向张天命的双腿，触到衣袍便凝结出白花花的冰碴——那冰碴顺着布料缝隙往里钻，竟想冻住他的经脉。同时，他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指尖凝出的三寸冰锥泛着森然寒光，冰锥表面流转的蓝光几乎凝成实质，空气接触到冰锥便“嘶嘶”作响，凝成细小的冰雾，直取张天命心口——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招“冰影绝杀”，冰棱绊身、冰锥取命，当年多少好手都栽在这阴狠的连招下！
张天命不退反进，不灭金身的光芒愈发炽烈，古铜色皮肤像镀了层金箔，连发丝都染上淡淡的金红。皮肤下的热流奔涌得更急了，撞上缠来的冰棱，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冰棱未及近身便融成了水，顺着衣袍往下淌，又被体表的热气蒸成白雾。冰棱刺在他肩头，只听“叮叮当当”的脆响，火星溅在晨雾里，冰棱碎成齑粉，连油皮都没划破——那是种奇异的触感，冰棱撞来的刺痛刚起，就被皮下涌来的热浪抚平，像指尖划过烧红的烙铁，只留下瞬间的灼痕。他左臂如铁鞭般格挡开寒冰的掌风，手臂相撞时，寒冰只觉掌心像按在烧红的铁块上，刺痛钻心，而张天命却只感到一丝冰凉划过，旋即被体内的热流吞噬。右拳再提时，金红色的拳锋上星力暴涨，竟隐隐凝成龙形虚影，鳞爪分明，张开的巨口仿佛能吞吸周遭的光线，拳风卷起的热浪让擂台地面都泛起了潮气。
“第二式——惊龙！”
拳锋扫过，龙形虚影发出震天龙吟，声浪撞得演武场的幡旗猎猎作响，旗角的冰碴被震得纷纷坠落。这一拳角度刁钻，如灵蛇出洞，绕过寒冰的防御直捣肋下。寒冰暗道不好，猛地拧身，却仍被拳风擦中腰侧——那股热流撞入体内时，像滚烫的铁水浇进冰窖，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运转的玄冰灵力瞬间紊乱，经脉里又烫又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星在炸裂。“怎么可能……”寒冰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天命。他的玄冰灵力至阴至寒，寻常修士挨上一掌便会灵力冰封、经脉冻裂，可对方不仅毫发无伤，拳力中那股炽热的星力，竟能像烈火融冰般震散他的灵力？这认知让他后颈都冒了层冷汗——这哪里是金丹八重，分明是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台下早已炸开了锅。范通攥着烈炎破的手沁出冷汗，指节发白，指腹把剑鞘都攥出了红痕，喉咙里的嘶吼声差点冲破喉咙：“老大这拳够劲！砸烂他的冰块！”丁浩然紧绷的肩背稍松，冰蓝眸子里映着擂台上的金红光芒，嘴角漾开真切的笑意，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节奏竟与张天命的拳势隐隐相合——他就知道，这家伙藏的本事，远不止裂天剑。看台上的弟子们更是炸开了，有人激动地拍着栏杆，木栏被拍得“咚咚”响，还有人互相拉扯着，指着擂台叫好，声音里全是兴奋的颤音。
张天命乘胜追击，不灭金身的光泽已蔓延至脖颈，整个人如一尊浴火的金甲战神。皮肤下的热流几乎要冲破体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气浪，连视线所及之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他脚下连踏，每一步都让擂台震颤，青石板的裂痕向四周蔓延，混着融化的冰水汇成细流，在晨光里闪着金红的光。崩天裂地拳的第三式蓄势待发，拳心的星力与金红灵力交织盘旋，引得天空的晨雾都翻涌起来，如浪潮般向擂台汇聚，在他身后凝成旋转的气团——那气团里的雾珠被热浪蒸腾，竟化作了淡淡的虹光。只是这拳势间仍带了丝生涩，显然这门拳法他尚未完全吃透，此刻不过是借着寒冰的攻势，在实战中打磨招式罢了。
“第三式——裂地！”
这一拳的目标并非寒冰，而是出人意料地砸向了两人之间的地面！只听得一声巨响，金红色的拳力如同巨石投入冰湖一般，轰然砸入青石板中。刹那间，狂暴的气浪如火山喷发般向四周炸开，带着星力的炽热瞬间融化了擂台的冰层，蒸腾起大片白茫茫的雾气，将两人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仿佛整个演武场都在这一刻被撼动。而更可怕的是，地面顺着拳印裂开了数道深深的沟壑，碎石伴随着融化的冰水如箭雨般飞溅而出，硬生生地将寒冰的退路完全封死！
寒冰只觉得脚下突然一沉，原本坚实的青石板在他的足底瞬间碎裂开来。冰冷的水汽和滚烫的气浪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同时被扔进了冰窖和火炉里，冷热交织的刺痛让人难以忍受，皮肤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穿一般。
然而，面对如此绝境，寒冰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双掌猛然向外一张，周身的寒气如汹涌的海啸一般席卷开来，瞬间将整个演武场的温度都拉到了冰点。台下弟子们呵出的白气刚离唇便凝成霜花，睫毛上结的细霜簌簌坠落，连腰间玉佩都泛着刺骨的凉意。擂台周遭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冰纹如蛛网蔓延，转瞬间便将整个擂台裹入一座冰牢——冰壁上的玄奥符文流转着刺目的蓝光，每一次闪烁都似有无数冰针穿透空气，扎得人皮肤发麻。这便是他压箱底的“冰狱”，曾将元婴后期妖兽困在其中冻成冰雕，此刻冰刺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符文散出的寒气甚至开始啃噬空间，连光线都被冻得扭曲。
张天命立在冰牢中央，不灭金身的金红光晕与冰蓝寒气碰撞，蒸腾起的白汽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皮肤下的热流正与那蚀骨寒气疯狂角力，忽然间，他体内灵力猛地一旋——丹田深处竟浮出五道细微的光丝，赤、青、黄、白、黑，正是五行之力！这五道光丝顺着经脉窜入双拳，与原本的金红灵力交织缠绕，瞬间让拳锋泛起五彩流光。
“原来如此……”张天命心中一动，崩天裂地拳的拳意与五行之力骤然共鸣。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赤色光丝（火行）让拳锋的灼热翻涌如岩浆，青色光丝（木行）让灵力流转如藤蔓般生生不息，黄色光丝（土行）让拳力沉凝如大地，白色光丝（金行）让拳锋锐不可当，黑色光丝（水行）则让力道变得柔韧绵长，可刚可柔。
冰刺已至近前，张天命仰天长啸，声浪撞得冰壁嗡嗡作响。他右拳缓缓抬起，五行之力在拳心凝成旋转的五色漩涡，周遭游离的星力被这股力量牵引，竟化作五道彩色光带汇入拳中。“崩天裂地拳——破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