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他不过是嘴上说说，你当真信他胡言乱语？”
李岚又急又气，怒视着李勤道：“你是大虞的皇帝，殿外都是你的兵将，刀剑尚未砍到身上，你岂能因旁人几句话，就轻易同意退位！”
“皇姐，他……他说的对。”
李勤撇开刘内侍的搀扶，半驼着腰，脸上显露出无比凄凉的笑。
这笑好似自嘲，敛到嘴边又变得凄苦无比。
“父皇临终前，曾将我叫到身边，问我，何为一国之君。”
“我……我说不知道……”李勤擦去嘴边的血，神情变得平静，“我永远不会忘记，父皇眼里的失望。”
“每日每夜，只要想起父皇，我就害怕，我害怕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我不知道何为君王，臣子们总有各自的想法，我觉得都很好，都比我想到的办法好。我不敢让他们看穿……”
“在明华殿时，我时常会想，幸好有皇姐帮我。我又能心安理得躺在榻上，看着大虞越来越好……”
“住口，不准再说这种话！！”
李岚大声喝止，因极力掩饰住眼里的失望，却变成越加愤怒。
一国之君岂能说出这种退缩逃避的话，若被人听见，如何还有脸面坐于龙椅之上。
都怪李赟，他从进门起，就一直故意挑起此事。
他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冲着殿后的皇帝去，难怪要挟持她。
李勤满嘴发苦，眼里已无求生之望，呐呐说道：“压制不住臣子，是君王无能……是我让皇姐失望了……”
亲王也是臣，亲王敢明目张胆谋反，另一种意义上说，就是因为皇帝能力不及。
再想到父皇是如何处置康王谋反，更觉自己远不如父皇，甚至不如长公主。
齐王打到了两仪殿，是长公主挡在前面，而他只是躲在裙裾之下，苟且图安生。
“不要再说了，就算你想一死了之，麟儿怎么办？”李岚已气得声音嘶哑。
“一个退位的皇帝，被废的太子……他往后的怎么活，被人终生囚禁？”
听到长公主提到太子，李勤才算恢复了少许力气，重新站直了身。
李赟见此，暗暗道声可惜，如果皇帝当场被他气死，这诏书不写也行。
就在这时，殿后突然涌起火光，传来一股极为刺鼻的味道。
“遭了！”刘内侍惊骇失色，“太子殿下！”一边说着，拔腿就往后殿跑，利索的动作根本不像年近五十的模样。
李岚脸色大变，不顾颈边的短刃，怒视着身后的李赟，“你连个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丧心病狂！”
李赟愕然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李岚见此，才相信他也不知殿后之事，朝跟随在齐王身边的两人大喊道：“快去救人，救不下太子，我就杀了你们！”
两人看向齐王，等候他的指令下达。
李赟皱眉思索片刻，正欲开口之时，就见殿外有几道人影闪过。
宗楚客带人挟持太子，带到了前殿。太子满脸泪痕，早在后面听见了刚才争论的话。
“殿下，动手吧！”宗楚客满脸兴奋，只要齐王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杀了太子。
“不，我愿意主动退位让贤！”
李勤大喊，随即朝齐王低下了头，“我愿意写退位诏书，只求你能给麟儿一世安稳，不伤他性命！”
皇帝说出这话，却并未提出如何交换自身平安，场上几人都听出他死意已决。
“父皇，不要……麟儿愿父皇而去！”
李勤极力忍住悲痛，更不敢去看太子，转身走向案首，摊开了空白的诏令。
……
两仪殿外。
路三燮将冲上前的士兵尽数斩杀，怒指不远处的巷道，朝旁边的小兵说道：“你过去看看，他们退到了何处。”
小兵依令而去，刚走过转角处，就被迎面飞来的箭射杀。
“你们顶着盾过去，掩护后面的弓箭手。”路三燮再下令。
几十人小队分成前后两排，前面的小兵举着厚盾，后面的人已经搭好了长弓。
很快，盾队来到了巷道口，身后小队齐齐拉弓，一时之间万箭齐发，尽数飞进了巷道内。
就在这时，后方的小兵突然被箭射中，很快，不断有箭矢从后方飞来。
路三燮这才反应过来，前方巷道内的人已经转移，当即喝令士兵防守后方。
宋灵淑趁着场上乱战，爬到了殿外的栏柱下，拉弓对准路三燮。
当真是可恶，这个路三燮诡计多端，早命人暗藏在所有通往两仪殿的通道处，害她还没到两仪殿，就白白折损了近一百人。
她也不准备留活口，先斩杀首将为重！
路三燮丝毫不察，拔刀指挥众将士，把全副身心都放在前方的赵司义身上。
就在这时，黑夜中火光闪烁，一支飞箭隐匿入夜色中，嗖然而至……
路三燮凭着多年征战的直觉，好似突然有所感知，偏着头往左边侧了侧身子，箭尖原本对准他胸口，因这侧身位移，飞箭扎在了右臂之上。
箭未射中要害，路三燮就无性命之忧。
宋灵淑差点把牙都咬碎了，第一次没偷袭成功，再想用同一招杀他就难上加难。
遂毫不犹豫放弃这个点位，立刻转移到其他地方。
很快，士兵依令赶来，什么人也没看见。
前方，赵司义见宋灵淑第一次偷袭失败，当即下令，采用提前商议好的另一个办法。
齐州府兵立刻行动，阵形变得诡异，部分人又回了巷道内，令人摸不着头脑。
路三燮刚拔下手臂上的箭，就见对方摆了奇怪的阵形，略作思考，立刻下令用同样方法对付巷道内的人。
盾阵刚转移过去，赵司义已经让人在箭上点起了火油，对准了正面而来的盾阵。
不消片刻，火矢飞到了后方，盾阵坚持了几个呼吸，就溃不成军。
原来赵司义躲入巷道，借助遮掩点火，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路三燮气得跳脚，怒骂道：“躲什么躲，都给老子挡在前面，这点火有什么好怕！”
正在这时，如黑夜幽灵般的箭矢再次飞来。
路三燮正在气头上，丝毫没有察觉，更没有感知到有异。只觉得胸口突然涌来一阵彻骨的冰冷，随之而来是喘不上气的疼痛。
宋灵淑见这回命中了路中燮，立刻拉弓再补一箭。
两箭正中路三燮胸口，他还未再来得及做开口，就直直摔下了台阶。
赵司义喜上眉梢，一边指挥众人清剿余党，一边分派了十几人前往宋灵淑的位置。
朝宋灵淑大喊道：“你先进殿救驾，外面的人交由我来解决！”
宋灵淑甩下弓，拔剑带着十几人冲向两仪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