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祯擎从混沌中醒来,指尖下意识探向身侧。
冰冷的床单让他猛然睁眼,那里空荡荡的,连一丝余温都没有。
“听听?”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浴室没有灯光,客厅没有响动。
他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每一寸神经都绷紧了。
直到看见玄关处陌生的巴洛克风格壁灯,才惊觉自己竟在伦敦的公寓里。
手机铃声突兀地撕裂寂静。
屏幕上\"王助理\"三个字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余总,欧慕的签约会议一小时后开始。”
“会议?”他按住抽痛的额角,记忆像被搅碎的拼图。
这明明该是去年就已落定的合作,但现在他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
通讯录在指尖飞速滑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像被谁刻意抹去。
他颤抖着按下完整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陌生的英文提示音,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异国。
他翻了翻手机通讯录还有微信的聊天框,偏偏都没有林听的联系方式。
但他忘记了,自己是在英国。
王助理的信息催得紧,他现在不得不收拾下楼。
向来守时和追求高效率的他,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旁。
“王助理,你帮我联系一下研发一部,看看林听今天去上班了没。”
王助理一头雾水,“余总,林听?林听是谁??”
“我是和林听分开过一段时间,但你不至于现在连这个名字都记不清了。”他记得,王助理的记忆力是总裁办最强的那个人。
王助理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他依旧想不出来。
余祯擎忽然想到了什么,当看清日期那刻,血液瞬间冻结。
这是他与林听初遇的日子。
因为他记得和欧慕的合作在一年前就已经敲定,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王助理回答了。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他和林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王助理的话术还是和一年前一样:“余总,中午方总约了用餐,说是为了投标的事情,您看…”
“推了。”
中午他要去一家独特的餐厅,在那里就会遇到林听,遇到一年前的林听。
对余祯擎来说,今天的头等大事就是和林听碰面。
总算熬到中午,他不敢提前或者是晚到,他想了想那天的时间,他在马路边上站了十分钟,直到那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想加快脚步,有一股力扼住了他,像是不让他改变任何踪迹。
下班的高峰期,人流很多,他径直地朝着她在的方向走去。
十二点零七分,街角突然漫开一抹红。
栗色卷发在风中扬起优雅的弧度,裙摆扫过纤细脚踝。她对着手机说粤语时微微蹙眉,眼尾那颗小痣随着表情生动跳跃。
所有细节都与记忆严丝合缝。
他大概听出来了,她在和家里人闹别扭,熟悉的语言在于异乡的他对她多了几分关注和留意。
看清林听脸的那一刻,他顿了两秒钟,明艳,那一眼像是看到了他心上。
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风情,带点成熟又带点青涩……
他脑海里浮现的一个想法是,她是云港人吗?还是广东人?
余祯擎没再去关注她,脑海里像是有指令一般,只许让他在特定的时间里想起她。
他走到那家餐厅,和一年前的今天一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菜品。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口的门铃声摇曳,走进来一个女人,由于没了位置,她脸上的表情闷闷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林听使了点小想法,她告诉店员,她是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吃上他家的饭菜,再等下去她恐怕要赶不上她下午的飞机。
店员帮她想办法,林听指了指那一桌,东方男人的面孔,气质样貌那都是一品的人才。
她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私心。
毕竟能和那么帅的男人一块用餐,不论是因为出于什么,反正她都赚到了。
果不其然,他应下了。
林听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刚想开口和他道谢。
“国人?”
“嗯嗯,你也是吗?”林听一惊,笑着和他说。
余祯擎点了点头。
“那也太巧了,你是哪儿的人呀?”林听等菜的空隙问他。
“云港人。”
林听托着下巴,望着他的神情呈‘o’,“哇塞,我妈妈是澳都人,我也算是半个澳都人。”
余祯擎又听到她问:“你是在这边工作的吗?”
他言简意赅:“出差。”
他当时过来是处理金融行业上的事情,那算是他自己的事业,而国内他已经继承了家族企业。
“这样啊。”
林听笑了笑,“谢谢你,你真是位好人。”
余祯擎在用餐,不时能感受得到她的目光,偶尔停留在他身上,偶尔看着窗外,那时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依然不知道。
这一次,他想把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他不想还要隔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她。
他主动问她:“你叫什么?”
“我叫林听,双木林,聆听的听。你呢?”
“余祯擎。”
林听冲他笑,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你觉不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就连名字也是,真情地聆听。”
余祯擎愣怔了一下,那时候她并没有说这句话,是不是这一句是她内心的声音?
让他重头再来一次,让他听到她当时的声音?
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是,她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再等待什么。
他害怕这短暂的相见随时都会破灭,有些着急地说了句:“这是我的名片,你什么时候回国?可以打给我。”
说完这一句之后,整个世界就像变色一般,一片灰色,周边的一切都静止了。
举着餐盘的服务员,拿着刀叉的顾客变成了停滞不前,只有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这家餐厅。
余祯擎起身去追,当他跑出餐厅外,林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越来越着急,嘴里还在喃喃道,“林听!”
“林听,别再抛下我。”
“林听!”
——
林听醒了过来,她意识到了什么,抱住余祯擎,声音软乎乎地和他说:“我在呢。”
余祯擎睁开眼,心有余悸,他看着抱住自己的林听,他再也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了她,那一刻整个人总算缓了过来。
“你做噩梦了是吗?”林听问他。
余祯擎只觉得奇怪,他的眼角湿润,又往林听的身上蹭了蹭。
“嗯,梦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有在梦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现在他依旧心有余悸,说出口的声音都哑了。
林听明显感觉到他说出来后,身子放松了不少,她抬手抚他的后背。
余祯擎把她抱得更紧:“吓到我了,真的吓到我了。”
恐怕没有人明白那种感觉,找不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空落落的,那种感觉就像被抛弃了一样,他再也找不到她。
害怕。
他很害怕。
“梦里都是相反的,你不会找不到我,我哪儿都不去。”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余祯擎是真切地没有安全感。
看到他这样,很是心疼。
余祯擎久久都没能缓过来:“你和我保证。”
“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林听说完亲了亲他的脸颊,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
林听继续说:“坏蛋噩梦,以后都不许再来烦我的余总了。”
她从床头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才两点半,他们刚睡不到两个小时。
余祯擎依旧埋在她身上,准确来说是需要平复下心情,失而复得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给埋没。
余祯擎松开她,两人的目光对上,林听看着他眼眸中的深情注视,牵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她没有特意去问他梦到了什么,到底那时候两人的分开,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让他频频害怕失去她。
余祯擎淡笑道:“梦里你说了一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没说过的话。”
“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们很有缘,就连名字也一样。”
林听脑袋转了转,她笑着说:“真情地聆听?”
“嗯。”他把她抱在怀里,抱得很紧。
“本来就是呀,我不就是你的?”林听笑着去蹭他的下巴。
余祯擎有点好奇:“那时候那么多桌,怎么就冲着我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秀色可餐。”
她一句成语给出了答案。
她往他怀里蹭,想要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
“别蹭了,不想睡了?”余祯擎喜欢她的黏人和主动。
只是,这很危险。
林听不想他因为刚才的梦而感到不安,她想哄他是真的,对他真情实感地流露也是真的,“想你了。”
他抬起林听的脸,吻了吻,先是吮她的上嘴唇,再细细地吃咬她的下唇。
她感受他的到来。
微微抬起了腿,挂他身上。
双手搂住余祯擎的脖子,两人亲得激烈,是他们最喜欢的法式热吻,毫无保留地。
吊带睡裙被他丢弃在沙发脚上,他把被子拉得更高。
给她。
就像是运动中的慢跑,一开始他先做热身,让她也适应自己,随后再缓缓摇曳。
有一瞬没一瞬地接吻,两人情欲上头。
林听喘着气,声音酥软在他耳边说:“不用担心,我永远爱你。”
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谢谢,他一定是疯了。
或许在爱上林听这件事上,他早就疯了。
房间内,男人女人的粗喘声逐渐大声,她压抑着声音在情动面前还是难以克制。
结束之余。
两人紧紧相拥,谁没有去管其他,只感受这一刻的幸福和满足。
她玩着他的鼻梁,在鼻根上画线,轻声地唤他:“余祯擎。”
“嗯,怎么了?”他眼底的宠溺和疼爱藏都藏不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他的心脏:“你不是说你家里种了果树还有蔬菜吗?”
他的鼻音发出“嗯”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实地考察?”
余祯擎笑出声,她怎么这么可爱?
“随时能带你去。”他很开心,她能够迈出了第一步。
小小的步伐,分量却很重,他很开心,这是林听走向他的第一百步。
“你爸爸妈妈好相处吗?”说着,她自己反倒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爸妈很好相处,他们见到你只会很开心,不用担心。”
“你让余律师也把小宝宝带去吧,我还是有点儿紧张,我紧张就和小宝宝玩。”
“好。”他又笑了一次。
-
林听心里咚咚咚地跳。
“余总~“
“不许反悔。”
“我要是不会说话,怎么办?”
“你平时不是挺能怼我的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哄得人心花怒放不是你的统领区?”
“可是,他们是你爸妈哎,那种感觉很不一样的好吗?”
“有我在。”
-
今晚她主动了解他的家庭。
余祯擎:“我爸妈就我和祯苒两个孩子,还有我堂妹从小在我们家里养大的,我叔叔婶婶从政,我妈那边都是从政的,舅舅也是,舅妈就是你的廖经理,两人大学就在一起了,感情很好。”
“我外公是军官,我从小是他带大的,在大院长大。爷爷前年生病去世了,奶奶在我小学的时候也去世了。我们家庭关系不算复杂,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
“还有一点。”他特别强调。
“什么?”
“我们家男人都很长情。”
林听失笑,他好搞笑呀,她有问这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