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当地接受并习惯这种服务,本身就是维持这个时代背景下人际关系平衡的一种智慧。于是,高要学会了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将那份现代人的怜惜深藏心底,转而以一种符合时代规则的、带着适度威严的温和来对待她们。
吕素见高要没有如最初那般阻拦,心中反而松了口气,动作也越发流畅自然起来。她轻唤殿外候着的侍女,很快,温水、青盐、洁净的布巾等洗漱之物便被井然有序地送了进来。吕素亲自试了水温,将布巾浸湿拧干,才恭敬地递到高要手中。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带着一种仪式般的美感。
等高要洗漱完毕,换上常服,正准备用些早膳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快如同小鹿奔跑般的脚步声,伴随着银铃似的欢叫:
“父王!父王!”
声音未落,一个穿着粉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小小身影便如同一阵风般冲了进来,直接无视了宫人们请安的动作,像颗小炮弹似的,精准地投入了高要的怀中,正是他与吕素的女儿,云娜。
“云娜!”吕素见状,连忙出声轻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不可对你父王无礼!快下来,好好请安!”
然而,云娜却把小脑袋一扭,埋在父亲腰间,瓮声瓮气地撒娇:“就不!我就要抱着父亲!哼!”
高要看着女儿这副娇憨的模样,心中那点因早起和处理政务而积攒的烦闷瞬间烟消云散。他朗声大笑,弯腰轻松地将小丫头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云娜立刻得逞般地搂住父亲的脖子,发出咯咯的欢笑声。
“哈哈哈哈,好,抱着,就让父王抱着。”高要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眼中满是慈爱,“过几日天气再好些,父王带着你,还有你娘亲,一起去城外狩猎,好不好?”
“真的吗?!”云娜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父王说话算话?”
“当然了!”高要肯定地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孤乃一国之主,金口玉言,还会骗我的小云娜不成?”
“父王最好了!云娜最喜欢父王了!”小丫头兴奋得手舞足蹈,凑过小脑袋,“吧唧”一声,在高要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带着奶香和口水印的响亮亲吻。
这毫不掩饰的亲近与依赖,让高要的心柔软成了一滩春水。在这个充满算计与权力的深宫之中,或许只有孩童纯真的笑容和毫无保留的爱,才是最能慰藉他这异世孤魂的良药。
温馨的早膳时光在云娜叽叽喳喳的童言稚语中度过。饭后,高要亲昵地揉了揉女儿的发顶,便起身离开了吕素的庭院,向着处理政务的正殿走去。
虽已设立了内阁,将大量繁琐冗杂的日常事务分流出去,使得高要不必再像建国初期那般事必躬亲、夙兴夜寐,但作为这个庞大王国最终的主宰,依旧有诸多军政要务需要他亲自审阅定夺。
殿内,紫檀木打造的巨大书案上,奏章文书依旧堆叠如山。高要敛去方才与家人相处时的温和,神色恢复了一国之主的沉静与威严。他端坐于案后,开始逐一披阅。
内阁已然对各类奏章进行了初步筛选和票拟,附上了处理建议。例如,兵部与户部联合呈报的关于各大集团军重建及新一轮军费申请的奏疏,内阁认为数额合理,计划周详,已附“拟准”字样。但高要仍需仔细审阅其明细,确认每一笔钱粮的流向,评估其对国家财政的影响,最终朱笔御批,方能生效。
又如,吏部上报的几位郡守人选。这些封疆大吏,执掌一方,关乎地方稳定与民生福祉,其任命权高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内阁可以提供候选名单,详陈各人优劣,但最终用谁,不用谁,需要高要综合考量其能力、背景、派系平衡乃至个人忠诚度,亲自拍板。他仔细阅读着每个人的履历和内阁评语,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在名字上轻轻一点,或圈定,或驳回。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阳光从殿宇东侧缓缓移至中天,又渐渐西斜。当高要终于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新修水利工程的奏章,放下朱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时,才发现已然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
殿内不知何时已掌了灯,橘黄色的烛光驱散了暮色,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侧脸。
“悦心。”他开口呼唤,声音因长时间的沉默而略带一丝沙哑。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名身着淡青色宫装、举止沉稳的侍女便悄无声息地从殿门旁来到御案前,盈盈一拜。她名唤悦心,是高要身边较为得用的女官之一。
“王上!”悦心垂首应道,声音清脆悦耳。
高要略作沉吟,吩咐道:“去,传孤的旨意,将王后,以及各位夫人,全部请到长乐殿来。孤有正事要宣布。”
“喏!”悦心没有丝毫迟疑,利落地行了一礼,便迅速退出了大殿,身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望着悦心离去的背影,高要的目光掠过这空旷而庄严的殿宇。在他的刻意改革下,如今的王宫与历朝历代相比,堪称“简朴”。他深知宦官干政之祸,从源头上便杜绝了此类隐患,并未沿袭旧制大量录取内侍。
宫中事务,凡女子力所能及的,皆由训练有素的女官和侍女负责;若有需要力气或涉及外廷的特殊工作,则由他绝对信任的亲兵营接手。宫内遗留的少量宦官,仅限于负责一些特定的朝仪流程或是厨房等处的粗重杂役,权力被严格限制,根本无法接触核心事务。
至于侍女的数量,高要也严格控制。整个后宫,包括王后吕雉、几位夫人以及公主们的居所,所有侍女加起来,也不过百人左右。这个数字,若是放在前朝,恐怕连一个得宠妃嫔的宫中用度都不够。寻常一个亲王府邸,奴仆杂役动辄两三百人乃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