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小巧的嘴唇瘪了瘪。“哦”
眼珠又忍不住瞟了眼内屋的方向、靠在窗边的阿娘。
爹爹今早从祖母的房中出来明明说了,今日定要来看小娘的,她得去门口守着。
“小桃,走,咱们去门口玩翻绳子。”
明兰拉起身边小桃的手。
两个小小的身影挨着房门口的竹凳坐下,明兰掏出揣在衣襟里的彩绳,灵巧地一绕,就拉出个井字。
小桃肉乎乎的小手凑过来,她盯着绳子琢磨了一会,小手一翻,歪歪扭扭翻出两根面条。
“小桃,你说爹爹何时会来啊?会不会要等到天黑,星星都出来了?”
明兰的指尖勾着绳子,目光却飘向院门口。
小桃正忙着把面条变作小篮子,晃了晃圆乎乎的脑袋。
“小桃不知道、不过主君说了来,肯定会来的。”
明兰看着她那副满脑子都是点心和翻绳的模样,心里偷偷笑了。
果然问小桃也白问,她除了吃就是玩,哪懂自己盼着爹爹来的心思。
两人就这么你一下我一下地翻着绳、约莫翻了百来下,太阳渐渐往中天挪了挪,明兰起身把竹凳往阳光更足的地方挪了挪,坐上去时,后背被晒得暖洋洋的,舒服得让人想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就在她快要跟着阳光一起犯困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很多的脚步声。
明兰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从凳子上跳起来,拔腿就往路那头跑。
“爹爹!爹爹!你总算来了!”
盛紘刚从林夕阁出来,身后跟着冬荣、冬华两个小厮,手里都提着食盒和布包。他先去内库,挑些厚实的绸缎、蓬松的棉花,还有几块御寒的皮子,让小蝶给卫氏和明兰做些过冬的衣裳,又特意让厨房备了卫氏爱吃的藕粉糕和冰糖炖梨,一来二去,这才来的迟了。
听见那声爹爹,他转头就看见明兰扎着两个小揪揪,朝自己扑过来,连忙伸手把她稳稳抱住。
“怎么一直坐在外面等?不是让你跟你小娘在屋里烤火吗?仔细吹了风着凉。”明兰把头埋在他怀里,闻着爹爹身上淡淡的墨香和熏香,心里甜丝丝的。
“爹爹,今天阳光好,明儿喜欢晒太阳,晒得暖暖的,爹爹抱的时候也不凉呀。”
这时,小桃也迈着小短腿跟了过来,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眨巴着大眼睛,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
“主君。”
“主君。”
她比明兰还矮半个脑袋,小小的一个,小小年纪就出来当丫鬟了,别的不说,这张小脸还挺可爱的嘛。
盛紘看着她那副乖巧又憨态可掬的样,最终还是没控制住,伸手揪了揪小桃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
软乎乎的,倒比明兰的头发还软些。
盛紘抱着明兰往屋子方向走。“你小娘呢?”
明兰在他怀里蹭了蹭,伸手指着房门。
“小娘在屋里呢,方才还在跟小蝶姐姐说话呢!”
屋里的卫恕意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原本靠在软榻上捻着针线的手顿了顿,和正坐在小桌旁擂茶叶的小蝶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
小蝶连忙放下手里的茶臼,快步走到卫恕意身边,帮她理了理衣襟,又扶着她的胳膊。
“小娘,慢点。”
盛紘大步走进屋,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卫恕意和小蝶站在屋中,规规矩矩地候着。他的目光落在卫恕意身上、论容貌,卫恕意在他的三位妻妾中,确实是最出挑的,即便怀着身孕,身形略显丰腴,那份端庄温婉的气质也怎么受影响。
她的皮肤很白,嘴唇红扑扑的,眉眼间带着柔和,有点像大嫂,但是比大嫂少了些英气,多了些江南女子的婉约。
这般容貌与性情,确实容易让人放在心上、总归是好看的,怪不得林噙霜将她视为头号劲敌。
盛紘的目光从卫恕意的面容往下移,刚落到她的衣襟那里、就皱起了眉毛。
她外面虽套着件浅色的毛边冬袄,领口却松松垮垮,露出里面薄薄的夏衫料子,那料子薄得能透出底下的衣色,连胸口都露了一大块。
林噙霜!、林噙霜啊,林噙霜你可真的是仗着宠爱干了多少的坏事。连怀着身孕的卫氏都敢苛待!
天寒地冻的大冬天,里面居然穿的夏衫,胸口露着大片,怎么会不冷?
“恕意,这些是给你们的布匹、棉花和皮子,让小蝶赶紧给你和明兰做几身厚实的冬装。”
盛紘压下心头的火气,指了指身后冬荣、冬华手里提着的布包。
卫恕意连忙起身,扶着肚子招呼小蝶。
“快,把东西搬到里屋的柜子旁。”
又转身从桌边端过一张矮凳,用帕子擦了擦凳面,才递到盛紘面前。
“主君快坐。谢谢您记挂,我房中还有衣服穿,劳您费心了。前几日您病重,我身子不便没能去探望,还请主君莫要怪罪。”
盛紘接过凳子坐下,顺手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上。
“你怀着身孕,本就该少动,不用特意去探望。但也别总闷在屋里,饭后让小蝶扶着你在院中走两圈,对身子好。”
“是,谢主君关心。”
卫恕意轻声应着,刚坐下,就见小桃端着个铜盆走了进来。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盆沿,生怕水洒出来。
“主君,请洗手。”
盛紘看着小桃那小小的身影、她才到自己的胯骨轴高。
这场景倒让他想起、妈妈洗脚。
弄得盛紘还怪不好意思的,十多岁的大人无可厚非,该用正常用,就是小桃实在太小,有点用婴工的感觉。
洗过手,卫恕意递来一方干净的棉巾,他擦着手,余光瞥见小蝶领着明兰去了外间擂茶,小桃也跟着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盛紘不再掩饰,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起身走到卫恕意身边,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
“还说有衣服穿?穿得这么清凉,说谎都不打草稿。给你的你就收下,对人对事都别总想着推,你是我的人,本就该受我照拂。”
卫恕意裹着披风,指尖触到柔软的面料,心里确实不安的。
这些日子,屋中的炭火足了,饭食也好了,如今主君又这么记挂,她反倒怕了、怕这份宠爱、引来林噙霜的嫉妒,怕好不容易维持的安稳日子被打破。
百忍无忧,她在盛府谨小慎微这么久,倒霉时,哪怕多说一句话都可能招来祸事。“多谢主君,那奴婢就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