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释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出言制止:“他爸,你这是何苦呢?孩子刚回来,你就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小狗在外面闯荡,那也是不容易啊,你先让他去洗个澡,我去给他做顿好吃的!”
道释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妈,我没事的!就像那天空要下雨,人要改嫁一样,随她去吧!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吃完饭就去学校接笑笑放学!”
一家人听了,都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笑容,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道释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那温热的水流仿佛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也将他心中的疲惫和烦恼一并冲刷而去。
他深知,自己的人生之路还很漫长,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洗完澡,换好衣服,道释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一家人正坐在饭桌旁,笑意盈盈地等着自己。
他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快步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尽情享受着这顿迟来的午餐。
饭桌上,母亲精心准备的都是道释最爱吃的菜肴,父亲则不停地给他夹菜,娟娟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学校里的趣事。
道释听着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心中充满了一种久违的幸福和满足。
他明白,这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是他在外面那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永远无法寻觅到的。
饭后,道释主动提出要帮忙收拾碗筷,母亲笑着婉拒了,让他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道释没有再坚持,他心里清楚,母亲是心疼他,希望他能多休息一会儿。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自己和张超的点点滴滴,回忆起李月娥那恳切的请求,想起自己对家人沉甸甸的责任,还有跟妻子阎红霞之间那令人难堪的处境。
他紧紧闭上眼睛,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深埋在心底,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缓缓地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前方的道路布满多少荆棘,无论未来的日子会有多么艰难,他都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因为他并非孤身一人在战斗,他有家人,有朋友,还有那些默默支持他的人。
他要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奋力拼搏,去开创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下午五点,道释如往常一样来到集灵小学门口接笑笑放学。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儿子笑笑已经上三年级了,这三年,多亏了自己年迈的老母亲不辞辛劳地接送孩子上学,而孩子他妈阎红霞简直就是个甩手掌柜!
听笑笑他爷爷说,阎红霞经常彻夜不归,深更半夜才回家,然后像个恶魔一样把熟睡中的笑笑从被窝里拽出来检查作业。要是输了钱,那脾气更是暴躁得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把心中的怒火和怨气如火山喷发般全都倾泻在笑笑身上,经常把笑笑打得头上鼓起一个个大包小包,为此,笑笑的奶奶没少跟阎红霞争吵!
想到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父亲,道释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
等到所有的学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道释仍未见笑笑从学校走出来,他的心中愈发忐忑不安。他清楚地记得笑笑现在在三年级六班,是排在最后面的班级。心急如焚的道释,连忙跟门卫说明来意后,门卫热心地告诉了道释三年级六班的具体位置。
道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教学楼三楼,走到最后一间教室,透过窗户,他终于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笑笑。然而,在他看到笑笑的那一瞬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只见笑笑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脏兮兮的,吊着两串鼻涕,活脱脱一个小乞丐,正可怜巴巴地站在教室里瑟瑟发抖,而教室里还有两个小孩,正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
一位中年女教师戴着黑边眼镜,那厚厚的镜片下,藏着一双如鹰般锐利且刻薄的眼睛,她正在教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皱得犹如麻花一般,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道释见教室门敞开着,他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在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女教师猛地转过身,满脸不耐烦地看着道释:
“你是何人?”
道释指了指站在那里低着头瑟瑟发抖的笑笑,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是笑笑他爸!”
女教师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比包公的脸还要黑:
“我们班上没有叫笑笑的,赶紧去别的班上看看吧!”
道释这才如梦初醒,想起“笑笑”是孩子在家里的小名,在学校应该叫“田佳笑”,于是赶紧改口道:
“不好意思,笑笑的学名是田佳笑!”
这时,笑笑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然而,当他与道释的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又如触电般迅速低下了头,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般,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女教师那尖酸刻薄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空气,音量更是提高了八度:
“原来你就是田佳笑的父亲,我还以为你们都死绝了呢!平常都是他爷爷奶奶来接放学的!瞧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可是你看看你儿子,简直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女教师说到此处,看到道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便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目光投向笑笑:
“田佳笑你过来,这是你父亲吗?”
笑笑这才低着头,像只小绵羊般,蹑手蹑脚地走到道释跟前,用衣袖擦了擦那仿佛永远也擦不完的鼻涕,怯懦地喊了声:
“爸爸!”
女教师见状,蛾眉紧蹙,语气中似有万钧之力,责备之意如潮水般汹涌:
“你看看你儿子,这衣服脏得好似从泥沼中爬出,这鼻涕流得犹如决堤的洪水,你究竟是如何当父亲的?学校三令五申,家长要关注孩子的个人卫生和形象,可你却充耳不闻!如此这般,怎能教育好子女?养子不教,父之过也,难道你竟不知晓!”
道释心中虽有满腹牢骚,但他深知此时并非争执之时,况且他也确实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老师的话语如一把利刃,直插他的心窝,令他的愧疚感如火山喷发般无限膨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犹如一潭静水:
“老师,实在抱歉,是我有所疏漏。日后我定会留意,务必让笑笑整整洁洁地来上学。”
女教师似乎对道释的答复并不满意,欲言又止,然而看了看时间,最终还是缄默不语,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道释快快带笑笑离去。
道释凝视着满脸委屈的儿子,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仿佛那是即将决堤的洪水:
“你的书包呢?我来帮你拿!”
笑笑依旧沉默不语,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悄悄地移步到教室最后一排最边上的课桌旁,收拾自己的书包。
道释亦步亦趋地来到笑笑身边,当他目睹笑笑的座位上是一只仅有三条腿,中间还裂开一道大口子的板凳时,他心中的愧疚瞬间被熊熊怒火吞噬,他的双拳紧握,太阳穴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克制着,等待笑笑收拾好书包。
待笑笑收拾完毕,道释一手拎着书包、一手牵着笑笑来到女老师跟前,双眼如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女老师:
“老师,您刚才对我的批评句句在理,我全盘接受!然而,我想请问老师,那三条腿、破成两半的凳子还能坐人吗?他的个头如此矮小,坐在最后一排,又怎能看得见黑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