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
人名?地址?还是封号?或者是暗语?
宋清音摩挲着下巴,回忆着剧情里的内容。
剧情主要是围绕着黎青青和沈观描写的,整体都是偏轻松的基调。
若说有些沉重的,大概就是和沈观有关。
他似乎是为了查什么东西,被人追杀后才来到小河村。至于为何是小河村,她暂时只能归结于男女主的吸引法则。
中途,沈观离开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是黎青青突然被一伙人绑架,险些丧命,还是沈观及时赶到,将她救下了。
事后查明,只说是一群劫匪想要劫财,毕竟那时候黎青青的生意已经相当红火,这个说辞也说的过去。
也是在那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是某个王爷谋反被斩,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走哪都能听到些。
「青玉,皇室中有没有什么人的封号是“端”的?」
不知道为何,宋清音觉得剧情里描述的那个谋反的王爷有些可疑,而且黎青青被绑架,沈观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有呀,当今皇上的叔父的封号就“端”。」
青玉一边扒拉着自己收集的资料,一边说道。
端王吗?会是他吗?
陆家的灭门案,难道跟他有关吗?
她手中信息有限,很多东西都是从原剧情和她收集到的信息拼凑而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
宋清音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向窄榻上依旧深陷梦魇、因高热和痛苦而微微痉挛的男人。
那张平日里温润俊朗的脸,此刻在昏暗烛光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孤寂、痛苦和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沉重。
难怪……难怪他如此……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宸远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睁开的瞬间,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被梦魇彻底浸染的、浓得化不开的血红。
刻骨的恨意、滔天的杀机,以及一种濒临疯狂的毁灭欲在其中翻涌,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瞬间锁定了站在书架旁、手中还捏着那小小血布片的宋清音。
如同实质般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宋清音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眼前一花,脖颈骤然一紧。
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死死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咽喉,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她的呼吸。
窒息感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陆宸远如同鬼魅般从榻上暴起!
他赤红着双眼,额角青筋暴起,俊朗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失控的杀意而扭曲,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你看到了什么?!”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暴戾。
扼住她喉咙的手指不断收紧,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宋清音的脸颊因缺氧而迅速涨红,眼前阵阵发黑,脆弱的喉骨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心脏因为窒息和惊悸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哪怕是在这生死一线间,她却没有挣扎,没有求饶。
那双因窒息而蒙上水汽的眸子,透过模糊的视线,依旧一瞬不瞬地迎视着陆宸远那双猩红的眼睛。
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一种穿透了所有疯狂杀意的、直达灵魂深处的……悲悯与了然。
仿佛在无声地说: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你的血,你的火,你的深渊。
扼住她脖颈的手,在她这无声的注视下,竟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陆宸远血红的瞳孔中,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杀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晃动起来。
眼前这张因窒息而痛苦扭曲、却依旧固执地看着他的苍白小脸,与记忆中那张在火光血影里对他嘶吼着“宸远快跑”的母亲的脸……诡异地重叠了一瞬。
扼住咽喉的手指,那几乎要捏碎骨节的力道,在这一刻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如同紧绷到极限的弓弦,在断裂前那一刹那的、连持弓者都无法完全控制的颤抖。
宋清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破碎的音节:
“火……血……爹娘……跑……”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陆宸远最深的梦魇核心。
他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那双被血色完全覆盖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腾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痛苦。
扼住宋清音脖颈的手,像是被烙铁灼伤,猛地松开了。
“咳咳……咳咳咳……”
骤然涌入的空气呛得宋清音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无力地软倒下去,靠着背后的书架才勉强支撑住。
她捂着剧痛的脖颈,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喉间火辣辣的痛楚和心口撕裂般的闷痛,眼前阵阵发黑。
陆宸远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后腰撞上书案,发出一声闷响。
书案上的笔架被震得簌簌抖动。
他单手抵着书案边缘,指节捏得死白,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
盯着地上蜷缩咳嗽的宋清音,又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扼住她脖颈的、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手。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的冰凉触感和喉骨脆弱的脉动。
他……刚才差点杀了她?
这个认知如同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眼底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后怕和一种灭顶般的……自我厌弃。
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差点亲手扼杀了这个……唯一窥见了他深渊一角的人?
他的妻子。
“对……不起……”
三个字,艰难地从他干涩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不堪,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和脆弱。
宋清音喘息稍定,抬起眼。
脖颈上清晰的指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地上那块被捏得皱巴巴的、染着深褐血字的粗麻布片上。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伸出依旧颤抖的手指,将那片小小的布片,轻轻捡了起来。
布片上那个残缺的“端”字,如同一个无声的诅咒,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冷的气息。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艰难地扶着书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间角落那个燃着微弱炭火的黄铜火盆。
陆宸远的目光追随着她,看着她单薄而倔强的背影,看着她脖颈上那圈刺目的青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楚甚至超过了后背那道皮开肉绽的刀伤。
宋清音在火盆前停下。
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侧脸。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然后,在陆宸远复杂的注视下,她松开了手指。
那片染血的、写着“端”字残迹的粗麻布片,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枯叶,飘飘荡荡,落入了跳跃的火舌之中。
嗤——
微弱的青烟升起。
干燥的布料瞬间被橘红的火焰吞噬、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点点细小的、带着余温的灰烬,彻底消失不见。
连同那个用鲜血写下的、指向仇敌的唯一线索,一同化为乌有。
房间里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两人压抑的呼吸。
宋清音转过身,背对着那盆吞噬了血证的火,看向靠着脸色苍白、眼神复杂难辨的陆宸远。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有些真相,不需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