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秦两家离得不远，从柏家出来后，秦母沿街一路走着回了秦家。
还没踏进院子，就看见秦父正背着手，忧心忡忡的在大门口晃荡。
瞧见秦母回来，秦父赶紧迎了过去，焦急地打探道：
“怎么样，成了吗，小鸢怎么说？”
回到自己家，秦母卸下在外见人时温柔婉约的伪装，对着一脸傻像的秦父熟练地翻了个白眼，嫌弃道：
“小鸢是好孩子，我都亲自上门说和了，她怎么可能不同意。”
“真的？那太好了！”秦父听后喜出望外道，“她什么时候去？今天？明天？还是后天？干脆现在吧！我飞机早都叫人安排好了，随时都能起飞，速战速决，争取晚饭前把小征接回来！”
“你脑子有泡啊？？？”秦母嫌弃地看着秦父，“小鸢这才刚回家，总得让孩子在家休息几天，腾出功夫再说。”
瞧见秦父依旧是一脸急迫天的样子，秦母只觉得额角抽动了两下，积攒了几个月的火气也跟着腾地下子涌了上来：
“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前两年把儿子往再送的时候不是挺积极吗？好好的孩子精养了十来年，非得让他去外头吃苦，现在美了，儿子都快死外头才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跟你离婚！！！”
面对秦母的一番数落，秦父虽然有冤，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秦母呛呛。
「明明把儿子送走是老爷子和你拍板定下来的事，当时我鼻涕泡都快哭出来了，是被谁一巴掌顶着脑壳拍回去的？！」当然，鼻涕泡只是修饰手法，并没真的冒出来。
「唉，结果现在老婆也要怪我，老爹也要拿拐杖抡我……这我能不急吗！！！六月飞雪要是拖到十二月就看不出来了！！！」
「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的用心和现在的后悔，骂我就等同于是在骂你们自己……算了，骂两句而已，别上手打我就行……」
骂完秦父，秦母心里的憋闷好受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里温柔的模样，抬手抹了抹眼角，“我哪想到小征这次竟然真这么倔，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拦着他和小鸢，他喜欢就叫他去追嘛，追得到追不到都是他们小孩自己的事，咱们大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劲儿？”
“你也是，爸那边也不帮忙劝着，当初要全家一起使劲儿，也未必不能谈成两家的联姻……”
“……这也怪我？”秦父目瞪口呆。
“当然得怪你！你是他亲儿子，你不去劝谁去劝？难道要我一个儿媳妇去教公公做事？”
秦父再次吃了哑巴亏，张张嘴，最后憋出来一句：
“现在也不晚……”
“唉，晚了。”秦母想起在柏家看到的裴缙，叹惜道，“小鸢男朋友都领回来好几次了，再过两个月就该订婚、开始谈婚论嫁了，那孩子我刚才看了一眼，模样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比咱家小征还好看呢……要是小征在，最起码——”
秦父：？？？
虽然不知道秦母口中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到底长成什么样，但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时候安慰两句肯定没错。
“——要真是这样，那小征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啊？该在海启遇到还得遇到，到时候小鸢再当着咱儿子的面谈男朋友，他不一样得耍熊，心灰意冷跑到军校去边境为国捐躯？”
秦母：“……不会说话你也可以闭嘴。”本来就烦！！！
说完，秦母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缓解着紧绷的神经，眼底也露出一丝疲态，“这次小征要是能回来，他爱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吧，只要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活着，比什么都强……这几天你也别闲着，小鸢去边境还得顺路支援一批物资，你抽空给她打理清楚……”
……
……
“你要走？”
裴缙审完柏隼，正消化着更新的情报，就见柏鸢从楼底下回来，跟着摸到门边儿，一探头，正好看到柏鸢刚回来就又开始收拾行李。
再联想到刚刚约见柏鸢的秦母，不好的预感在裴缙心里油然而生。
他一把按住柏鸢的手腕，阻止她将随身物品塞进行李箱的动作，湛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柏鸢，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准备去哪？”
柏鸢本来也没打算瞒裴缙，而这也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道：
“我过两天飞边境一趟，去接个朋友，你跟柏隼在家，院里的人不想见就别见了……”
“什么叫「不想见就不见了」？”裴缙一听她说要去「边境」，心里的猜测和预感成真，危机意识瞬间裹挟着他脸色差了不少，忍不住故意曲解柏鸢的意思，哑着声音质问道：
“你不想让我出现在你发小们面前？你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怕我从他们那知道什么？”还是怕谁知道我？
柏鸢知道裴缙的脑回路本来就跟正常人有些不同。
平时看着顶多嘴碎了些，但偶尔还是会抽一抽风。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布偶猫的脑袋里长了一颗奶牛猫的脑子。
美颠美颠的。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即便在水杯里洗脚还踹翻水杯，也不过是想引起人的关注罢了。
抬眼看着裴缙这一脸愤慨的模样，柏鸢改口道：“那就见。”
然后熟练的在心里默数三、二——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妥协？！”
不出意料的，裴缙不但没有被安抚到，反而炸毛的更厉害了。
这次他直接两个爪子按在行李箱上，逼迫柏鸢不得不正眼看向自己。
裴缙直直地盯着柏鸢的眼睛，不肯漏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改口的这么快，你心虚了，你想掩盖什么？你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柏鸢将这种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不能令裴缙满足的行为艺术称为「猫爪在上」。
小猫不管对错，小猫只想捣蛋。
「我也知道不应该用手逗猫，但他四脚朝天朝我哈气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当然，有趣的前提是足够赏心悦目，他要是个丑八怪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就把他脑袋塞进脖子里。」
柏鸢知道裴缙拐弯抹角的背后究竟在暗示什么，幼稚拙劣的伎俩，但她就是不说，非得装作不明白、不懂、不知道，看着裴缙急得团团转直跳脚。
——这要是只猫，估计得急得说人话了。
逗了一会儿裴缙，估摸着差不多，再逗下去就真该下死口咬人了，这才铺好台阶拍一拍，像终于看懂对方的意思般，顺势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带我一起去！”
裴缙早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话音刚落便立刻接道。
柏鸢也拿出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无情地绝了裴缙的念头：“不行。”
虽然已经猜到柏鸢的回答……这不是自取其辱呢么！但裴缙还是毅然决然的追问道，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觉悟：
“为什么不行？你要背着我见哪门子的朋友？你那个朋友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发小，已经几年没联系了。”柏鸢抬手拍了拍裴缙的脸，手感挺好，又摸了摸，“我去的地方是军区，不方便带你进去。”
裴缙一把挥开柏鸢的手，“几年没联系是几年？什么朋友非得你亲自去接？让别人去不行吗？”
“你不是都问过柏隼、知道了吗？”柏鸢并不介意被裴缙挥开手，猫猫拳而已，但也没再摸，就这么顺势把手收了回来。
裴缙等了一会儿，见柏鸢竟然真的收手了，心里又有点儿后悔刚才挥的太武断了，心情不好脸就臭，垮着个脸还心虚。
“知道了又怎么样？知道了就不能再问了？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想听你怎么说！”
或许是觉得这话说得太直白，就跟不在意别人只在意柏鸢看法似的，又往回找补道：
“万一你说得不一样呢，我得对对账，你可别想着骗我！”
“没骗你。”柏鸢如实说道。不过说了你也不信。
“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是秦姨托我关照他，我才走这一趟，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然我为什么放着他不管，反而找你联姻？这几天你好好在家别多胡思乱想，我很快就回来……”
「你骗我！」
闻言裴缙暗自咬了咬后槽牙，眼底的眸色更深了些许，更加笃信了内心的猜想。
「当然是因为他是你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你跟他联不上，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挑了我当他的替身。」
「现在一有机会能见他，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打包行李，一刻也不愿意跟我多待！」
裴缙只觉得喉咙里堵了一口气，吐不出来吞不下去，憋得鼻子发酸不说，就连眼眶也红了一圈，眼神倔强的看着柏鸢：
“那如果我非要跟着去呢？”
柏鸢怔了一下，眼前人的脸与记忆中突然跳出来的那张倔脸渐渐重合，稍微一晃神就差点认错。
「那如果我变得更好，你会喜欢我，回应我的感情吗？」
「那如果在这期间，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出现，你会不会——」
「你会不会喜欢上他。」
“裴缙，认清你的身份。”柏鸢的声音骤冷。dNA动了，差点看成欠揍的某人。
逗着玩还可以，喜欢谈不上。
你俩都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
嗯，脸还可以。……
……
……
说是要去边境，但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
提前打申请报告，跟边境军部对接，等待上头批准飞行航线，别当敌机给打下来……
去也不能空着手，边境军部哪能跟逛后花园似的说去就去。
得找个正经由头，看起来像是去办正事，也确实是去办正事，接秦令征回来只是捎带脚顺路。
当然，这些事不用柏鸢操心，自然有秦父秦母帮忙办妥，等到时候直接带人带物出发就行。
边境安全，但又不那么安全，安保工作也得做到位。
如果是平时，柏鸢首选还是跟了她好几年的随行人员们，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也都有了默契。
但现在柏鸥在这，身份合适，能力出色，身手了得，最关键的是：
——“飞机能让我开不？”
柏鸢：“你有证吗？”
柏鸥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包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墙上挂的日历——
“明年十月一，你哥我领飞，你说咱这技术硬不硬？”
“那你来开。”柏鸢对自己大堂兄的专业程度还是很有信任感。
别的不说，就看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长在飞机身上，对飞机每一个零部件都了如指掌的程度。
哪怕是飞机在空中解体了，她也毫不意外自己大堂兄能徒手再组装一架出来。
问就是爱得深沉。
最终，距离生日还有四天的时候，柏鸢带着准备好的三架飞机的物资——主要是医疗包，补给和精密军用设备。
在京里市军事停机坪浩浩荡荡的起飞，目标朝着国防边境行驶。
柏鸥飞机开的不错，全程仅刚起飞时有一点颠簸。
等飞机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便彻底安静平稳下来。
速度有些快，但没关系，天上不堵机，塔台也会时实进行航线指挥。
夸了柏鸥一句。
接着又婉拒他想要驾驶飞机三百六十度、七百二十度、一千零八十度大空翻和连环大空翻的炫技。
理由是物资会翻。
现在不行，但回去的时候可以。……
……
……
边关。
晴空万里。
远离大城市的喧嚣和车水马龙，山间传来阵阵鸟鸣虫吟。
国内最大的边防部队如同一只时刻警惕的巨兽，坐落在两国边境接壤地带，守护着国家领土安全，以各个哨所为驻点，延绵国界数百公里，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
总部操场上，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们排列成队，身子挺拔，精神饱满，步伐整齐划一，踏响鼓点一般的脚步，绕着跑场进行每日的体能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