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妹？”
见是柏鸢过来，周晟也不再跟医生掰扯了，担心是柏鸢后反劲儿哪里不舒服，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等看到柏鸢手里夹着递过来的银行卡后，周晟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这是？”
柏鸢说道：
“最近有没有好剧本？多挑几本肯定能火的，给你们公司的薛泽送过去，卡里有二百万，密码卡上写了，算我给你的辛苦费，以后每过几个月都送点儿剧本，没有剧本的话代言资源也行，不拘的，之后的钱都打这张卡上。”
在柏鸢看来，薛泽之所以脱离经纪人找到自己，又在自己明确表示拒绝之后还把卡塞过来，必然是有事相求。
无非也就是看中了自己的背景和与周晟的关系，能帮他拿到更多更优质的资源。
偷跑出来估计是假，被经纪人授意让他来找自己搞定合同才是真。
毕竟无论多难缠的合同，横竖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有她这么个万能人脉在这里，比什么都好使。
而这卡里的钱，与其说是版权分成，不如说是薛泽给他她的「孝敬」。
后续还有，指的就是长期「合作」，希望她可以一直照顾并多关照薛泽，后续也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
指不定还有想让她成为背后「靠山」的意思。
不能怪柏鸢多想，实在是她在海启这三年以来，娱乐圈留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无一例外。
追名逐利、纸醉金迷、尔虞我诈、互相利用，才是生存之本。
薛泽作为圈子里的顶流，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柏鸢她自己在海启乃至京圈里的分量和地位。
不可能不深谙其中曲折。
意外的可能不是没有。
但很低。
目前来看无限趋近于零。
薛泽在她这也不会是那个万里挑一的例外。
柏鸢与薛泽虽然算不上感情深厚的挚友，但也勉强能属于关系尚可的行列。
再加上之前一段时间，因为柏鸢对编曲产生兴趣，因此与薛泽产生更多的交集。
两人现在属于友人未达、熟人已满的程度。
这点面子柏鸢总不至于不给。
因此，柏鸢在略微思考并权衡过后，便接过了「孝敬」，算是同意了薛泽的请求，答应帮他搞定合同。
柏鸢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你懂我懂，不用说的太明白。
这两百万对柏鸢而言算不上什么，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就羊毛出在羊身上，用来打点其中关节罢了。
不用怀疑，即便身份地位如柏鸢，在进行涉及到利益这类事情时，也需要拿钱开道的。
身份和地位不过是往上递钱的敲门砖，不然上哪敲门、给不给你开门、能不能行这个方便都不一定。
就算是柏鸢，也不能两手空空就一句话从别人嘴里抢走诸多资源。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没有这么办事的。
说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出来混不是为兜里那仨瓜俩枣呢？
有利可图自然怎么样都好。
强抢也不是不行，但既然干了这不地道的事，就要有经得住有朝一日遭到反噬和带来恶果的觉悟。
总结起来一句话，没钱谁给你干活啊！
不同的是，其他人为了这么点儿资源和门道找上门，那得是求爷爷告奶奶，还要低三下气看人脸色，就这还不一定能行得通。
而柏鸢来做时，对方不但乐得呵的双手接过，还要像得到了莫大荣幸似的百般讨好。
人脉就是这关节处的润滑油。
无则钝，有则顺。
当时拿到卡时，柏鸢本来只想跟底下的打声招呼，帮他搞定今日份的合同。
但经由刚才救火一遭，自己薛泽遇开门时那下意识将自己护在身后舍身在前的行为，令柏鸢改变了主意。
其中也或多或少有对「逃跑」时没带上薛泽，将他一人留在原地的「补偿」。
现在，这两百万必然得花到刀刃上，资源也堆起来，其分量才配当做是柏家大小姐的谢礼。
少了也拿不出手的不是？
娱乐圈的事柏鸢目前无从插手，也没有刻意研究过各方人脉和其中关窍，要办事，自然还是要找圈内龙头——晟华娱乐的大老板周晟最有分量。
经他之手的资源，必然得是精品中的精品。
听到柏鸢的话，周晟把卡一推，脸色微变的正色道：
“少来这套，跟你晟哥我还见外？我能收你的零花钱吗？那我得成什么人了！想要什么资源随便你开口，你晟哥我目前别的没有，就这，管够。”
说着，他又自顾自地一扫刚才的严肃，颤巍巍从轮椅上站起来，大手一挥勾住柏鸢的脖子，将半边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将她压得不得不前倾了身体。
接着，又就这这个姿势在柏鸢脑袋上使劲儿胡撸了一把，憨憨地嬉皮笑脸道：
“就咱俩这关系，包铁的！”
周晟拍着胸脯打保票道：
“想当初，我小时候手贱捅马蜂窝，还是你哥飞起一脚给我踹泥巴地里滚了满身的泥，才没被那马蜂叮得满头包，不然你晟哥我现在不死也得破相，哪能站在这跟你聊天呢？！”
谈起过往，周晟充满回忆的感叹道：
“我跟你哥，还有你衍铭哥，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他就你这一个妹子，他妹就是我妹，你就跟我自己家的小妹没什么两样！”
别了吧……
柏鸢死目地看着周晟。
自己家小妹……你小时候可还跟你亲表弟抢奶粉喝呢！
“不过——”说到这里，周晟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突变、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妹，薛泽原本就是我们晟华台柱子，好资源肯定都向他倾斜，瞧着已经安排出去那些你也瞧不上眼，怎么？”
周晟挑眉朝柏鸢使眼色。
那一刻，柏鸢竟然破天荒的在周晟那张人畜无害、老实敦厚、白净漂亮的蠢脸上，破天荒的看到了一丝奸诈。
“你想捧人啊？”周晟说着，着手条条是道的给柏鸢分析道，“听哥的，捧人你得挑籍籍无名的，这么多好资源砸进去，那还不对你死心塌地的？”
“像薛泽这种已经红的没边儿的，不能捧。”
周晟把手背翻倒过来，掌心朝下往下一压，做了个黑虎掏心「我全都要」的表情包。
“你得打压。”
“抽他的资源，调他的人脉，让他在圈里寸步难行，从天堂一夜之间跌到地狱，然后再——”
“再什么？”柏鸢用她那浓墨似的漆黑眼睛凝视着周晟，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一般，冷声问道。
“再、再……”被柏鸢这眼盯得有些发慌，心里没来由漏了一拍。
周晟「再」了一会儿，张张嘴，又哈哈笑了两声，改口道：
“再给他堆资源捧他啊，可劲儿捧，这不比你干捧已经红得发紫的见效快，有成就感？”
笑过之后，周晟抬手拍了拍柏鸢的肩，保证道：
“放心吧，啊，这事儿我肯定给你办好，包你一百二十个满意，你就回去等信儿吧！”……
柏鸢点点头，跟周晟短暂告别后，正准备乘车离去。
见状，一旁做笔录的民警赶紧拿着笔录上前，先有模有样跟柏鸢敬了个礼，才开口道：
“您好，现在我们要对火灾成因展开进一步调查，请您配合做一下笔录，不用紧张，就是问您几个问题，您如实回答就好。”
只是做笔录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配合人民警察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柏鸢作为京圈根正苗红的二代，从来不缺觉悟，自然不会推脱。
即便再难以忍受身上的不适，也耐下心配合民警回答了如「火灾时您在哪」「当时情况是什么」「您的做法是」等常规问题。
待柏鸢配合民警做完笔录后，民警拿着证词，又看了看柏鸢正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心念一动，提议道：
“这次火灾能这么快就控制火情，小同学你功不可没啊，这样，等会儿有记者过来采访，可以给你出镜上电视的机会，不但能宣扬你的英勇事迹，还能送你一面锦旗，带回去让全校老师公开表扬你，不知……”
“不用了，谢谢。”柏鸢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民警还要再劝，一旁还没离开的周晟见状，赶紧替柏鸢拦下来，挥挥手示意她不用管，先走就行。
自己则憨笑着出面跟民警解释情况：
“警察叔叔，我小妹不方便出镜，她……”
周晟压低声音跟他交谈了几句，没透露柏鸢和自己京里大院子弟的身份，就是提了两嘴体制内。
仅是这样，就足够对方会意。
在他略带意外的目光里，周晟站直了身体，笑道：
“您要找人采访，我们有的是人，那不，出来了！”
周晟打了个响指，朝跟消防员一起出来的薛泽招了招手，“薛子！大薛子！！！”
待薛泽闻声看过来后，周晟又勾了勾手指，指了指自己旁边儿的位置，“你来。”
因救火导致脸上蹭上了不少烟灰的薛泽，一脸茫然的穿过横停的警车和救护车，走到周晟面前，用所有打工人面对顶头上司时的语气，语气尊敬地说道：
“周总，您找我？”
“警察叔叔，您采访他！”周晟把薛泽往民警前面一推，“救火时他也在场，我小妹发现的火源，他可是拿着灭火器冲进去英勇扑灭了整场大火，你看这脸花的。”
早在刚才拽着柏鸢从五楼跑出来之后，周晟就已经从柏鸢这里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也得知柏鸢身边站的不是开锁师傅，而是自家台柱子薛泽。
俩人在办公室门口站着也不是为了开锁进屋，而是发现了火源，正准备进行灭火措施。
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周晟笑容和善的说道：
“警察叔叔，您先给他做笔录，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积极配合您的调查和采访，您要有需要，我再安排他做消防安全知识的宣传，只要您发话，我们这边肯定配合，特别配合！”
刚从火场出来还没搞清现状就被自家老板卖了的薛泽：
“啊？”
民警看着灰头土脸，几乎看不出本来样貌的薛泽，抽了抽嘴角，同情道：“这位小同志辛苦了，笔录采访不着急，你赶紧先把脸擦擦吧。”
“我——”
“不用不用。”
不等薛泽回应，周晟先一步扯着他的袖子，拽着他的胳膊往他脸上蹭了蹭。
灰是蹭下去了不少，但也更花了。
周晟道：“这样看着真实！快，摄影摄像，给他拍两张，找找角度，后期别忘了把出镜的人都美颜一下。”
周围人：“……”
就冲拍照还给加美颜滤镜，这人是真能处！
民警站着看了一会儿，终于从薛泽沾了不少灰的脸上依稀分辨出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又回忆起周晟刚才管他叫「大薛子」，再抬头看看晟华娱乐的牌匾。
“薛泽，你是薛泽吧？”民警笑道，“我说怎么眼熟呢，原来真是你啊，我姐我妹，我妈我姑，我姑姥和太奶都喜欢看你的节目，小伙子真不错呀，又能上电视表演节目，又能入深入火场灭火，你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
不然以晟华的吨位和关注度，一旦出事，他们这些人都得因监督不力而受到牵连。
“没有没有。”薛泽一脸懵逼的看着民警，“那火被消防喷淋浇过，我进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灭了，真没出多少力，还得是柏小姐——？”
薛泽怔了一下，左右环顾道：“柏小姐呢，她没事吧？怎么没——”
“没事没事，她好着呢！”周晟接过话由道，“她学校还有课，我让她先回去了，你先配合警察叔叔把采访搞定，想见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走了？……”
听到周晟这么说，薛泽正了片刻，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多天，还没跟柏鸢说上两句话对方就走了。
他垂眸掩盖眼底划过的一丝失落，用怅然若失的语气重复呢喃了一句，也不再强求。
点点头，拿出平时工作时的职业素养，就这么顶着一张灰头土脸的价值千万的脸，老老实实做起了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