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阴天,凌晨时伸手不见五指。
十几簇昏黄的光晃晃荡荡,由远及近,闯进了通天阁外的黑暗。
为首的冯毅面如白纸,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烛光晃动,忽明忽暗,照的他如同厉鬼一般。
他双腿软到难以站立,被两个壮硕的公公一左一右,架着跑向通天阁。
后边的小公公提灯紧随,所有人都低着头,面色阴沉如水。
“主子……”冯毅一声悲惨的嘶吼,划破了夜空,惊起阵阵飞鸟。
“主子,主子……哇哇……”
冯毅匍匐在地,喊完第三声,放声痛哭。
“寡人还没驾崩呢,你哭什么丧?”仙锦城的声音从阁内传出。“什么事,进来说,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话音落下,屋门应声而开。
公公们并未感到惊奇,因为他们知道,这通天阁的阴影中不知隐藏了多少高手。
“主子,哇哇,主子,呜呜……”
冯毅连滚带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主子,宁王薨陨了……呜呜,宁王薨陨了……”
阁内的黑暗中,久久没有回音,刚亮起一点的油灯,仿佛被冯毅感染了一般,哭灭了仅有的一点火光。
阁内的黑暗,如同少水的浓墨,浓稠到冯毅那响彻云霄的哭喊都为之一滞。
“哇哇,宁王薨陨了……呜呜,呜呜……”
“孤,害了他!”短短四字,仿佛来自地狱一般阴森恐怖,冯毅不由自主的收了哭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竹筒留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出去吧。”
“呜,呜……是,主子。”冯毅凭着记忆爬到桌前,摸索着将竹筒放在了桌上。
抬头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噬人心魄的双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他刚要转身向外爬去,就听阁外传来了叫声。
“啊!啊!”
“主上饶命,啊!”
十余声惨叫过后,阁外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当冯毅颤抖着爬出屋时,偌大的广场再次被黑暗吞噬,除了数滴尚未干涸的鲜血,能证明有十几个公公跟他前来,再无其他痕迹。
……
与此同时,静安居内,静守师太匆匆敲响了仙暮雪的房门。
半晌后,屋内传来一声呵骂。“刘十九,你个混蛋!”
随即仙暮雪身披轻纱,衣衫不整的冲出屋来,不由分说的踹开了刘十九的屋门。
“刘十九,你给本宫滚出来。”
“本宫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刘十九迷迷糊糊刚坐起身,一个细小的竹筒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姑姑,我有裸睡的习惯,你们回避一下,有事等我穿上衣服再说,我这人内向,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光着屁股,我会不好意思的。”
“少废话,本宫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仙暮雪听声辨位,伸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将他凌空提起。
“你们怎么争,怎么斗,本宫都不管,但你怎么能手足相残呢?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咳咳……姑姑,松手……”
刘十九见用尽全力还掰扯不开仙暮雪的手,于是仗着手臂略长一些,挠起了她的腋窝。
“混蛋!”
“咳咳咳……”
仙暮雪猛然一甩,刘十九扶着床坐在了地上,咳嗽好一阵才爬起身,点燃了油灯。
“姑姑,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刘十九穿着亵裤,缓步走向外屋,吓得静守师太和赶来看热闹的仙清柠扭过了头。
“仙清柠,我早就看出来你对我有意思,是不是想趁着纤竹不在,打我的主意。”
刘十九拍了拍胸脯。“被我健硕的体魄吸引的挪不开眼了吧?”
“登徒子,谁稀罕看你。”仙清柠呵骂一声,转身就走。
“静守师太是想老草吃嫩牛吗?”刘十九挺着胸脯,一步步将静守师太逼出了屋,随后关上了屋门。
“哎呀呀,姑姑真是好功力,门闩都被你弄断了。”刘十九套上一件长衫,缓步走回卧房。
“别叫本宫姑姑,你不配。”仙暮雪冷声道。“本宫在等你的解释,你最好说服本宫,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刘十九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我只问姑姑一个问题,若是有人派你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欲要杀害蓝前辈,你当如何?”
仙暮雪双眼微眯,猛然转头瞪着刘十九。
“姑姑别急着回答,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欲要杀害蓝前辈的人,曾经也打算杀你,想要杀你的心,从未断过。”
“派出他的人,已经派人袭杀过你一次,你又当如何?”
“是坐以待毙,先看着蓝前辈惨死,在等待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还是全力挣扎,求得一线生机。”
“哼,刘十九,本宫知道你巧言善辩,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残害手足兄弟的借口。”
“我巧言善辩?”刘十九猛然起身,一把扯掉外衣。
“仙暮雪,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痛不痒了。”
“瞪大你的眼睛看看,就在半月之前,这每一道伤口都是血淋淋的。”
“若是没有无七舍命相救,老子现在身上都已经爬满蛆虫了。”
“你西州有人,你自己去查,是我主动杀他,还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要杀害的人不是我的手下,那是我的亲人,和纤竹一样亲的亲人,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仙暮雪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紧咬牙关,看了眼刘十九身上红白相间,乱糟糟的疤痕,转身向外走去。
“刘十九,本宫会查清楚,若是实属,这次就算了,但无论如何,决不能再有下次,否则本宫会让你好看。”
仙暮雪说罢,摔门而去。
“呵……本王这花皮大衣已经很好看了,你还能让我怎么好看?”刘十九自嘲一笑,也懒得关门了,直接躺在了床上,打开了竹筒。
“宁王在西州王城,遭遇飞鱼军副统领查娜的伏杀,身中千百箭矢,周身无一处不损,面不可辨。”
“查娜在叛军的接应下,从容逃出王城,自立为帝,西州九大属国纷纷起兵响应,西州陷入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