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伴随着万千瑞彩、无尽霞光,降临在冰窟之中,恰恰挡在了鸿钧虚影与那群被仇恨点燃的妖族残骸之间。
她人身蛇尾,身披霞光霓裳,容颜慈悲而圣洁,双眸蕴含着孕育星辰、造化生灵的无限智慧与温柔。
正是人族圣母,亦是妖族圣人——女娲娘娘!
她的降临,让整个北俱芦洲的酷烈绝域都仿佛被注入了不可思议的生机。
冻土深处,竟有顽强的新绿嫩芽顶破冰层;污浊的煞气在圣光照耀下,竟有净化消散的迹象。
“女娲见过道祖。道祖还是请回吧,妖族已成过去,无力入主洪荒大世。”
女娲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底,如同母亲唤醒迷途的孩子。
“汝之算计,到此为止了。”
鸿钧虚影首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淡漠的目光转向女娲,清光流转加速:
“女娲?汝为人族圣母,亦掌妖族造化。人皇悖逆天道,伐天乱序,汝当明是非。”
“是非?”
女娲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圣光下显得更加狼狈、却又因她的出现而陷入巨大茫然与惶恐的妖族大能。
她的眼神复杂,有怜悯,有痛惜,更有一种源自血脉的守护之意。
“道祖所言‘天道秩序’,便是要榨干这些苟延残喘的孩子们最后一丝神魂,点燃他们心中仅存的仇恨之火,化作你对抗人皇的薪柴吗?”
她看向鸿钧,慈悲中带着锐利:“巫妖量劫,道祖难道还要重演吗?”
女娲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那些被仇恨短暂蒙蔽心智的大妖元神深处。
妖族从来不知道,巫妖量劫其实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推动,将他们一点点推向寂灭之渊。
女娲也是在成圣之后,才察觉到一丝不同,逐渐接近真相。
鸿钧虚影清光微凝:“巫妖量劫,避无可避。人族窃运,当还因果。此乃天道运转之理。女娲,汝欲阻天道大势?”
“天道大势?”
女娲轻轻摇头,周身圣光愈发璀璨,与鸿钧的清光形成泾渭分明的对峙。
整个冰窟的空间都在两种至高的道韵碰撞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道之下,众生皆有其存续之理。我造人族,亦曾掌妖族造化符印。”
“他们,无论是昔日的霸主,还是今日的遗民,皆是洪荒生灵,非汝博弈之棋子!”
她转向那些瑟缩的妖族,声音带着抚慰万物的力量,清晰地传入他们每一个意识中:
“孩子们,仇恨蒙蔽了你们的双眼,绝望侵蚀了你们的心智。鸿钧予你们的,非是生路,而是通往彻底湮灭的绝途。
“那点复仇的毒焰,烧不尽人皇气运,只会焚尽你们自身最后一点真灵印记。”
“巫妖一战,巫族已湮灭于洪荒之中,你们的仇敌已经没了。”
“曾经跟巫族的毁灭一战,便有这位道祖的影子,你们的仇敌不是人族,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女娲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黯淡的皮毛鳞甲,残缺的肢体,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哀伤:
“巫妖量劫已矣,血海深仇,亦随岁月沉埋。人族兴替,自有其缘法。”
“汝等之错,非在败亡,而在迷失于仇恨,遗忘了生命本身的意义——是求存,而非求灭!”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一点造化本源凝聚,散发出令万物复苏、神魂安宁的气息,柔和地笼罩向所有妖族:
“放下吧。放下那焚心蚀骨的仇恨。此间虽苦寒,亦是汝等存身之所。吾以妖族圣人之名,许汝等于此休养残躯,留存血脉火种。
“不为棋子,不为薪柴,只为...一线生机与尊严。”
最后的话语,如同最温暖的甘泉,冲垮了妖族大能们心中被鸿钧强行点燃的、名为复仇的业火堤坝。
九婴残魂发出一声悠长而悲怆的叹息,眼中的赤红怨毒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茫然。
呲铁遗脉低下了巨大的头颅。其他大能眼中凶光尽散,只剩下对女娲圣光的敬畏和对那“生机与尊严”的微弱渴求。
鸿钧虚影的清光剧烈波动了一下,那冰冷的淡漠终于被一丝愠怒取代。
女娲此举,不仅直接阻止了他利用妖族的计划,更是在从根本上瓦解他“天道秩序”的绝对性,将慈悲与生机置于冰冷的算计之上。
“女娲!汝执意如此?”
鸿钧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寒意,如同万载玄冰碎裂。
女娲圣颜肃穆,周身造化清气澎湃如海,蛇尾盘踞,稳固大地,与鸿钧那代表天道法则的清光分庭抗礼,寸步不让:
“吾意已决。此间妖族,受吾庇护。道祖若要强行动用‘器’,便先问过吾手中这‘造化’!”
两位至高圣人的意志在北俱芦洲这苦寒绝域的核心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神通法术。
那是道与道的碰撞,是“秩序法则”与“创生慈悲”在更高维度上的交锋。
无声无息间,冰窟四壁由巨兽骸骨和万载玄冰构成的壁垒,如同风化般寸寸剥落、湮灭。
整个北俱芦洲的天穹,一半是鸿钧那清冷、秩序、不容置疑的天道清光。
另一半则是女娲那温润、包容、孕育万物的造化圣辉。